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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朝下意识地接过竹竿,呆了一瞬,盯着兔子的红眼睛看了许久,终于微微抬眸,低哼道:“这种便宜货你也好意思送。”

    闻言,江雪深抬头看了看竹牌上的价目表:

    兔子面具:三铢钱

    兔子灯笼:五铢钱

    嗯……好像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江雪深没说什么,铺子老板却受不了这委屈:“小姑娘,你这话说的就不地道,这兔子灯做工如此精美,才卖了五铢钱,原本就没赚多少,你说它便宜那没错,但便宜货怎么不能是好东西了,里面的灯油用的可是鲛人泪,每个几十年的都烧不完,风吹雨打都浇不灭。”

    老板也是摆了一整天的摊这会儿累极了便直言道,以为不会有人较真。

    但是慕朝不是一般人。

    平时在赤海根本没人敢忤逆他,王顺嘴又好听,上哪都拍着马屁,虽然换了身体后不长眼的人变多了,但骂的都是这具身体,跟他没多少关系,倒也无所谓。

    但这老板,就明显是在怼他本人了。

    慕朝嘴角微微耷拉,一把拉过江雪深,命令道:“你把那些灯笼都吹灭。”

    江雪深:“……”太幼稚了叭。

    江雪深有些硬着头皮装作没听见。

    最后这位幼稚的魔尊大人还是用了不知道什么玩法,硬生生地将满桌子的灯笼一一熄灭。

    只留他自己那盏兔子灯熠熠生辉。

    做完坏事,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提着兔子灯衣袂翩翩地离去。

    留下目瞪口呆的老板和欲哭无泪的江雪深。

    “那个老板……”

    “啥也别说了,你那小娘子太刁钻了,会点妖术了不起吗?老子当年也是个散修!赔钱吧!”

    江雪深:“……我明天来补上可以吗?” 她没钱了。

    最后那点钱就买了兔子灯。

    老板怒道:“可以个屁!没钱就给我在这里把灯芯全部给换了!”

    于是,王顺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家魔尊大人缩在摊边,苦命地搓着灯芯。

    已至子时,妖市的游者散了大半,逐渐冷清起来。

    他们魔尊大人,就是这么在昏黄的灯火下,孤零零地抬起头,露出俊秀的容颜,眉眼微微耷拉着,低声道:“王顺——”

    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是……失恋了?

    第19章 做自己觉得对的事

    终于等到王顺过来付清了钱,重获了自由。

    江雪深还来不及活动下筋骨,就听王顺有些急切道:“魔尊大人,大护法尸毒犯了。”

    尸毒……江雪深愣了一下。

    赶到王顺说的地点时,大护法正坐在台阶上,半靠着挂灯笼的长竿,面色颓然,浑身的肤色已经成了鸦青色,看起来很是可怖。

    江雪深走进了才发现不是肤色变深了,而是大护法干枯的皮肤之下有成千上万条毒素像头发丝一样在体内不停游走。

    曾经同门师叔与绿僵一战时不幸被咬伤手,便是中了尸毒,一会儿发疯到处撕咬,一会儿畏光惧光,后来为了保住他的命,听闻医宗的长老还断了他的胳膊,放了血,卸了全身的修为,却到底没有救回来。

    她当时还未出生,没有亲眼见过师叔发癫的样子,但光从字里行间听到,都觉得浑身发凉。

    这还是她第一次正面看到人中尸毒的样子。

    却没有发癫发狂,也没有畏光惧光。

    大护法禁闭着双眼,头微微歪着,难受地半喘着气,听到脚步声,他清醒了一点,忙放下卷起的袖口,将手往腰后藏了藏,随即又想到脸上也全是毒素,又赶紧低下头,眼神慌乱道:“平白污了尊上的眼,老奴有罪。”

    江雪深看他这副样子,心里跟着有些难受。

    她一早便知道大护法不是常人,也不算什么修士,更并非魔物。

    在赤海呆了两日,她也隐隐有听说大护法以前就是山村里的普通农夫,被山匪杀害后,碎成了尸块。

    当时慕朝还不是魔尊,经过尸海时便顺手将他拼回了人,招了碎魂,做成了个不人不鬼的尸将。

    虽然还有正常的思维与意识,但尸毒却也会反复发作,可以说,每一次呼吸对他都是一种折磨。

    对大护法来说,可能死得干干净净会更好些。

    江雪深走近他,微微蹲下身问道:“还能走吗?”

    大护法愣了一下,很快摇了摇头,不敢抬头看她:“老毛病了,缓一下就好了。天色已晚,尊上还是早些回去安寝吧。”

    他说话极慢,每一句就犹如朽木被一刀刀锯开。

    江雪深看了王顺一眼。

    王顺也不年轻了,到了知命之年,又只是个普通凡人,帮不了什么。

    心中有了主意,江雪深走到台阶下,屈膝俯身道:“我背你回去。”

    此话一出,大护法与王顺皆是一惊:

    “这万万使不得,魔尊大人!”

    有什么好使不得的。

    江雪深无奈,转身拉过大护法便顺势背了起来。

    大护法骨瘦如柴,背起来却极沉。

    江雪深轻虚了一口气,学着慕朝的样子,转而对惶惶不安的大护法道:“怎么了,觉得老子背不动你?”

    说完觉得有些羞耻,俊脸红了红,又对呆愣的王顺道:“还不快跟上。”

    大护法盯着她的侧脸怔忪许久,才放松了身体:“老奴好像一直在给你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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