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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喜欢。

    但是。讨厌吗?

    应该是讨厌的吧,不然,也不会看她一眼就刺眼,就像一团泥人,从头到脚都是假的,虚伪,做作,甚至不像现实中的人。

    可是,为什么,她又总是无法忘记鹿野山上,她嫣红的眼尾呢。

    那是活生生的江雪深。

    又走出很远,江文薏每一步都很慢,稳稳跟在江雪深的后面,她这才注意到,江雪深的背上居然红了一片,是刚刚受伤的?

    “你……”江文薏踌躇着想开口,却被冷不丁地打断。

    江雪深的声音从冰冷的雨幕中传来,落在耳边像是隔了层层山峦。

    “其实我刚来的时候,挺喜欢你的。”江雪深轻轻道。

    心跳蓦然一顿,江文薏猛得抬眸,看到一张笑魇如花的脸庞。

    她擦了擦眼睛,拂去风雨,用力地看着江雪深,却再也看不清什么,她已经收回了笑,伞面在空中挽了个花,只盛开了短短一小会儿,就很快消逝。

    “江雪深,我还是不喜欢你。”忽然,她冲着前方的身影大喊。

    雨幕中的少女脚步微顿,许久,站定转身,笑道:“我知道,彼此彼此。”

    第71章 算啦,我自己下去问他……

    江白影还是死了, 并非病死,而是打翻了屋里的烛台,活活烧死的。

    虽然作为江家的老家主, 这种死法过于随意了, 但鉴于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是狂躁郁结疯疯癫癫的模样,倒也没有人怀疑别的。

    叹只叹,那日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却到底没有浇灭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火势汹涌的时候,江雪深作为嫡孙女却并没有赶上这场丧事。

    事情发生的时候, 她已经匆匆忙忙地赶往了死地。

    事情好像永远都是要么不来,要么就一件接着一件不让人喘口气。

    江家的事情还没有彻底搞明白,死地便崩塌了。

    不过与前几次狼来了不同,这次是真的崩塌,没有任何前戏,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据说是各门宗主与一些散修在修复结界时, 轰得一声, 当时在场靠近中心地带的人无一幸免, 全都摔入那片无人探索过的极地。

    至今生死未卜。这其中便包括了江尧和江岳。

    事情发生之后,各门派当即就召集门下弟子前往死地之下搜索, 却是去几个没几个, 连半点音讯都没有。

    江雪深收到雁归山传来的召唤消息时, 刚与邓蔼晴又闹了些不愉快。

    速报的到来终于将那尴尬的气氛冲散, 应该说是被动冲散了尴尬的气氛。

    因为邓蔼晴晕了。

    好好的一个仙门世家,病的病,失踪的失踪,所有的担子全部卸到了江雪深身上。

    好在邓蔼晴晕得快醒得也快, 没一会儿咳嗽着爬了起来,看起来还是相当顽强的。

    只是这一出闹的,她再也刻薄不起来。原本还算明艳的面容瞬间老了十几岁,她终于肯正眼去瞧江雪深了。

    “叔母,我马上就要赶往死地,就让堂妹照顾你和阿爷吧。”江雪深以为她又要说出些什么刺耳的话,抢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嘴。

    邓蔼晴张了张嘴,却到底没有说什么,直到她转身离去时,才像叹息了一声:“他会没事的。”

    他?他是指谁?父亲还是叔父?

    有些传言江雪深听了十几年,却一直不敢往心里去,只道不过是人言可畏。

    但是……空xue来风未必无因呢?

    江雪深走出房门,又骤然停下脚步,往回看了一眼。

    正是黄昏,希望从窗台斜入,邓蔼晴的脸一半溺于黑暗之中,一半在暮色中静静地看着她。

    那眼神,是她见过无数次的,怜悯与愤恨。

    如此矛盾。

    “叔母,我此去也不知可还能顺利回来,有件事还是想问问您。”半晌,江雪深先收回了视线,像是随意提起的,尾调拖得有些散漫,但却用了最认真的语气,“我想问问您可知道我的生母是谁?”

    暮色下的身影猛得一颤。

    希望越是刺目,空气中的尘埃越是纷飞。

    邓蔼晴笑了一下,那笑容在昏暗的晚霞下有些扭曲:“你不是知道么,你母亲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烟花女子,即便入了族谱,却连个名字都不配写上去。”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江雪深点了点头,便不再犹豫,转身而去。

    待她走出很远,邓蔼晴僵硬的笑容才终于慢慢耷拉:“可她会愿意入江家的大门么?”

    .

    江雪深赶到死地后,大老远便看到一片塌陷区的两岸站满了人。

    巧了,两边她都认识。

    她刚走近就看到王知勇朝她拼命挥手。

    另一道不耐烦的男声用灵力送到了她耳畔:“快点,就等你了!”是萧图南

    而与他们相隔两道的另一边……

    江雪深硬着头皮迎向王顺黑溜溜的眼神,深怕他要死不死,说出点什么熟络的话,那大家都别下去了,等着吃口水战吧。

    好在王顺只看着她笑了笑,并没有语出惊人。

    江雪深又往他们身后望了望,并没有看到慕朝。

    死地的塌陷处其实并不算大,又或者因为塌陷后的淤泥一并压了下去,看起来只有道河床的宽度,虽然不宽,确是深不见底,只能感受到来自地底下猩热的潮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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