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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此刻人潮多么汹涌,有多少镜头对准他们,这一刻他只有一个想法——跟他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声音低了下来,两人终于甩脱穷追不舍的媒体。

    路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顾燃三两步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江忱坐进去,刚系上安全带,顾燃已经绕过车身,坐上驾驶座。

    车子很快启动。

    顾燃单手覆盖在方向盘上,拨通了一个电话:“林郁,务必把那些媒体引开。”

    “知道了,燃哥。”

    说完,挂了电话。

    “受伤没有?”

    “没有,”江忱轻声,又重复了一遍,“我没事。”

    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顾燃抬眼扫了眼车前镜,微微怔住。

    江忱坐在座位上,低头用手机刷着微博,眼底是晦暗不明的光。手腕上一块鲜明的淤青,是他留下的。

    顾燃只瞥了一眼,就看到了手机上的内容。

    #江忱丑闻#

    #江忱勾引顾燃,靠身体换取资源#

    #江忱不可告人的交易#

    每条微博点进去,都附有清晰的照片。

    一张是高中时期,两人冷战,江忱主动去找顾燃道歉。一张是拍摄《表象》期间,江忱和顾燃去往酒店。最后一张,则是两人参加综艺挑战,江忱抱着顾燃。

    角度看上去明显是偷拍,最重要的是,这几张照片放在一起,再加上舆论引导,就好像是江忱有意纠缠顾燃似的。

    评论明显有人带节奏,一句比一句难听。

    “江忱是gay?”

    “江忱怎么一副跪舔的样子。他到底被顾燃艹了多少年啊?”

    “顾燃明显不怎么甩他啊,肯定是他勾引顾燃。听说《七日心动》第二期录制,是他求着顾燃和他同居的。”

    “草,真不要脸。”

    “抱歉。”顾燃低声说。

    江忱怔了下,很快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眸色沉了沉:“你不用道歉,这原本就和你无关。”

    “跟我的绯闻,你说与我无关?”

    江忱哑然。

    是。这则绯闻,准确来说是丑闻,另一个主角的确是顾燃。但任谁都看得出,爆料的人针对的是自己,所有矛头也仅指向自己,顾燃在这则丑闻里,完全是一个受害者的形象。

    只要顾燃想撇清关系,随时可以抽身离去。

    这些微博就像是一个对自己的警告,筹码不仅是他的前途,还有顾燃的名誉。

    江忱深吸一口气:“你没必要扯进来的。”

    顾燃眉头微皱:“我有的选吗?”

    “……抱歉,”江忱眼神黯了下去,过了很久,才再度轻声开口,“我会向公司解释清楚,不会把你牵扯进来。”

    “解释?”顾燃眉头皱得更紧了,“解释什么?你是打算跟我撇清关系,这和坐实绯闻有什么区别?”

    听到那些话,江忱的心一寸寸收紧。

    顾燃说得没错。如果他要出面解释,撇清和顾燃的关系,所有的舆论压力都会落到自己身上。

    这个后果并不难想到,但刚才那一瞬间,他却压根没去思考。因为从许多年前,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保护他——他已经义无反顾保护他九年,也将那个秘密隐藏九年,就算再瞒一生也无怨无悔。

    他没有办法告诉顾燃,不告而别是为了他,转学复读是为了他,九年念念不忘的人是他,就连进娱乐圈也有关于他的私心。

    因为爱是如此心甘情愿,哪怕让那个人感觉到一丝愧疚都不愿。于是这么多年,他就一个人默不作声把一切背负下来。

    他想,他比顾燃年长一点,那么就多承担一点好了。

    “抱歉,是我冲动了,”江忱冷静下来想想,刚才的提议的确不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如果公司问起,我会……”

    “江忱,”顾燃难得郑重唤他的名字,语气强硬,“你听清楚了,这件事就算要公关,星芒娱乐也该先和北宸娱乐商量。”

    他的声音里压制着明显的怒意,甚至有着命令的意味。这不是商量,而是一个通知。

    江忱沉默半晌:“这些事你本不必管的。”

    “我不可能不管。”

    “你何必?”江忱深深皱眉,“就算是北宸娱乐,也不会希望你和我扯上关系。何况,你是否牵扯进来,对我并不会有——”

    话被打断:“因为这是你的事。”

    江忱身子猛地一震。车在红绿灯前停下,他转过头,怔怔望向顾燃。

    黑夜下,那张俊美的侧颜分外平静,仿佛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他应该和他共同解决,他也不会独善其身,只因为……

    ——“我是你男朋友,这些事我当然该替你担着。”

    ——“你没有错。如果有人因为这些事指责你,只能说明我不合格,没有保护好你。”

    ——“相信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那一刻,无数情绪涌上心头,化作利刃割开那道久未愈合的伤疤。

    江忱垂下眼睛,突然就不愿意再去思考那些可能的后果。他站在悬崖边上,许多年来孑然一身,第一次想握住那只曾经错过的手。

    那就再任性一次吧。

    他这一辈子,也难得任性一回。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忱淡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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