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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自然满脸堆笑。 这个一声恭维:“此事竟将丞相也牵连狱中,着实委屈了大人了。” 那个道:“学生听闻,圣上竟是亲自迎大人出狱,如此圣眷实在难得。” 你越发得意。 你想自己的确对他好的过分了,也许不该惯着他,让他这般放肆的。 却忽得听见人群后头一人高声道:“一个卖屁股的前朝妖人罢了,你们这般吹捧,要脸不要!” 这声音格外的刺耳。 四下皆惊。 你恼火地望过去。 便见一书生仿佛酗酒过量,赤红着双目,瞪着江疑尖声道:“什么狗屁丞相,你真当别人都不知道吗?” 他指着周围的人一个一个问:“你!你!你——你们都装什么糊涂,他是什么下作东西?前朝留下来的狗,以色侍君的玩意儿,也配我等来讨好么——” 他指过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垂下头。 你原本的恼火一下被冻结了,如遭重击,好半晌发不出声音。 你瞧见江疑神色平淡地撑着下巴,盯着自己袖上缀的点点软絮,轻声道。 “他酒吃多了,将他请出去罢。” 61 宴席仍在继续,人人都做一张虚假的笑脸,仿佛刚才只是个插曲。 你再去细瞧,终于瞧出不对来了。 你记得江疑来时,这些人对他的慕孺和热忱。 而如今,却是强压着畏惧和轻蔑的奉承。 不过几天的功夫。 你记得那书生的面孔。 就是他扯着江疑的衣袖,说自己憧憬他,甘愿为他脱靴,做他奴仆,痴迷热忱,令人生厌。 可今日忽然就变了一张面孔。 侍卫在你耳侧禀告:“那书生姓陈,是陈大人的子侄,那日被驱逐出别院后,去找几位官家公子厮混买醉,听了许多对丞相的诋毁之词,今日又喝多了酒,便……” 听到了什么,可想而知。 便将崇敬化作了恨意。 你怒极反笑:“区区几个茂地官吏,竟消息这般灵通?” 侍卫声音低了许多,道:“这些传闻都是茂地近期兴起的,许是茂地官员怕受牵连四处打听,随行官员便将京中传闻说了……” 你摔了杯。 江疑闻声到屏风后来,懒洋洋地瞧你一眼。 你竟不愿同他对视。 他便屏退了侍卫,平平淡淡,直视你的眼睛:“时至今日,你还做什么样子?” “你以为朝堂上,没人知道么?” 比这更过分的,他都听过许多。 他雌伏以身侍君的传闻,你自然功不可没。 你那时想的是什么呢? 江疑既然不愿顾瑢的名声受损。 你便要你跟他的艳情传到千秋万代去。 所以你几乎不曾避讳任何人,更不曾管过这些流言蜚语。 你不曾想过他面对的是什么。 朝堂至今仍有前朝留下的遗臣,是他的旧时的下属、同僚、甚至友人。 你竟一时不敢细想。 刀光剑影间。 你留下的伤痕,他留下的伤痕,都不止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明了的几块血痂。 更多深刻而细碎的伤痕,被隐藏在皮肤之下,不断钝痛着,惊醒你每一次甜蜜平淡的幻觉。 他笑一声,附在你耳侧低语:“萧元骐,你别跟我说,现在你后悔了?” 你抿紧了嘴唇,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摇了摇头,垂眸道:“罢了。” 他起身要走。 你却忽得从身后拥住他。 的确后悔了。 第25章 62 白日里的笙歌散去,傍晚时,只剩下残羹冷炙和穿梭其间打扫的宫人,你从屏风后头绕出来,见江疑坐在池塘边儿上,不知从哪捡了一片叶子把玩摆弄。 他神色淡漠,你猜他许是因白日那陈姓书生的大放厥词而隐忍恼火,只得走近了,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却忽得听闻一段清泠泠的旋律。 你怔了怔,这才发觉,他竟将这叶子吹出曲子来了。 你看他,他仰头与你对视。 月光透过稀疏的叶,在他脸上落下了柔和的光斑,他眸子倒映着你复杂的面孔,像是用一捧清水掬起了你。 你坐到他身边,硬邦邦地问他:“怎么吹的?” 他便教你将叶子叠起。 你学了几次,都只发出了气音,他便漾出了几分笑意,继续吹一曲牧童的小调。 你静静听了一会儿,他才停下,问你:“你将那姓陈的书生给捉了?” “别院失仪,诋毁朝廷命官。”你冷声道,“轻则杖责,重则流放。” 他瞧你一眼:“他诋毁谁了?我没伺候过你?” 你不说。 “把人放了,”他摆弄那片叶子,隔了一会儿,才道:“我想劝你重开科举,此时正是笼络人心的时候。读书人最难摆弄,你戎马起家,他们心底本就不服你,此时不便节外生枝。” 前朝本就有科举,只是因连年征战荒废了,朝中新鲜血液越少,朝堂便越是积重难返,可用之人百中无一,大小事务一应压在了江疑身上。如今江疑有这样的念头,并不奇怪。 你知道他说的对,却仍不肯点头放人,只得轻声嘲讽:“笼络不来,便不笼了,待见了官位,不还是得苍蝇见了rou似的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