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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庄中央的小广场上竖起了一棵光秃秃的橡树,许多村民正围着橡树,往树枝上挂彩带。

    “他们在干什么?”段非拙问。

    “啊,快到五月一号了,他们在为五朔节做准备。”叶芝转向段非拙,“怎么,你们不过五朔节吗?”

    段非拙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了,虽然听过五朔节这个名字,却没有实际经历过。他隐约知道五朔节是欧洲的一种民间节日,但具体是为了庆贺什么,他一概不知。

    阿尔为段非拙辩护“城市里很少庆祝五朔节。”

    “原来如此。五朔节的确在乡村更为普遍。这种习俗大概已经在城市中消失了吧。”叶芝轻易地接受了这种解释,“这是农民为了庆贺春季、祈愿丰收的节日。这个节日原本是为了祭祀森林女神狄安娜。过节时,人们会竖起五朔节树或者五朔节花柱,集体去山野郊游,折断小树枝。有些地方会选出一对男女,让他们一个扮演森林女神,一个扮演森林之王。与森林女神缔结婚约代表女神会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段非拙听得入神,完全没注意到一个面容枯槁的女人出现在了他们背后。

    女人定定地望着阿尔,一把抓住了他。

    “我的孩子!”她哭喊,“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孩子!”

    阿尔呆住了,接着奋力挣开女人的怀抱,躲到段非拙身后,警惕地望着女人。

    “我不认识你!”少年气鼓鼓地叫道,“你认错人了!”

    段非拙的第一反应是遇上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了。假如一个女人抓住小孩,硬说他是自己的儿子,恐怕大部分人都会信以为真。

    但这个女人作为人贩子,未免也太不修边幅了。她头发乱蓬蓬的,像是很久没打理过了,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广场的村民们注意到了这边的sao动,纷纷聚拢过来。几个女人急忙上前拉走那女人,其他村民满脸愧疚。段非拙等人的服饰一看便知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他们遭到那女人的纠缠,村民们都觉得面上无光。

    “很抱歉,先生们,那是个疯女人。”一个村民说,“她的儿子巴尼失踪一年半了,现在她只要看到年纪差不多的孩子,都会误以为是自己的儿子。”

    段非拙同情地望着那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她被村民拖走时还不断回首张望,像是认定了阿尔就是她的孩子。

    阿尔从段非拙身后钻出来,拽了拽他的衣袖“主人,我们离那疯女人远一点儿吧。去别处看看怎么样?”

    段非拙点点头。他们在广场上转悠了一圈,叶芝对这个村庄的五朔节习俗很感兴趣,坚持留下来围观村民们装饰五朔节树。阿尔也是小孩子心性,由于是第一次出远门,对什么都好奇得不得了。一棵枯树都能让他流连忘返。段非拙则觉得无聊,便一个人回了旅馆。

    他跟老板娘打了个招呼,径自走上楼。之前他只在放行李的时候来过一次自己的房间,现在全然不记得哪间房是自己的了。

    好像是在走廊右手边的第二间,也有可能是第三间。段非拙先走向第二间,试着推了一下,没想到门居然没锁,应声而开。

    房间里有人。

    正对着房门的位置摆了一只木浴盆,有个人正背对着他坐在浴盆中。

    虽然看不见那人的脸,但仅凭背影段非拙就认出了他。

    湿漉漉的银发顺着肩头流泻而下,漂浮在水面上,犹如满池月光。

    ——是Z。

    目睹别人洗澡的画面,这太失礼了,段非拙急忙低下头盯着地板。但那惊鸿一瞥还是让他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Z裸露在外的肩背上刻着一道又一道旧伤疤。

    层层叠叠的伤疤仿佛某种刺青,爬满了他的身体。

    他脊背的中央突兀地镶嵌着一条金属脊骨,随着他的动作,椎骨一张一合,末端刺进血rou之中。

    哗啦一声。

    Z站了起来,回头冷漠地望着他。

    两朵红云飞上段非拙的脸颊。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进错门了!”

    他急忙关上门,推开旁边的房门。那才是属于他的房间。

    他扑倒在床上,心脏剧烈跳动。他看到Z在洗澡,Z会不会杀人灭口啊?

    但是比起自身的安危,他更在意的是Z的身体。Z不仅四肢,就连脊椎骨也……

    明明是那么美丽的一个人,身体却伤痕累累。就像是在无声地宣告一则真理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完美无缺的。

    咚、咚、咚。

    缓慢的敲门声响起。

    “谁?”段非拙惊得跳了起来。

    “我。”Z说。

    “你……有什么事?”

    “开门。”

    段非拙犹豫片刻。Z是来杀他的吗?如果是的,那何必敲门?以Z的力量,直接破门而入就是了。既然他礼貌地敲了门,说明他没起杀心吧?

    段非拙跳下床,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Z站在门外,只披了一件白色浴袍,湿漉漉的银发披在肩头,仍在往下滴水。凌乱的刘海间露出一双红宝石般的眸子。

    “你都看见了?”他问。

    第二十八章 橡树庄园

    “呃……我……我可以假装没看见……”段非拙说。

    Z走进房间,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从浴袍口袋中摸出他的金色烟盒,抖出一支雪茄。他正准备点燃,段非拙说“吸烟有害健康。我学过医,请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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