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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鹤霄有意表现平易近人,楚然便也十分捧场,说起秦鹤霄为她披上的那件大氅时,她面上的浅笑更加真诚,“实不相瞒,那日我自宫中走出,只觉得万念俱灰,生活再无意趣,是将军救了我,为我披上一件狐皮大氅。” “对于将军来讲,不过是君子之风顺手为之罢了,对我而言,却是救命稻草。” 大抵是她的话戳中秦鹤霄的心,男人古井无波的眸色闪了一下,秦鹤霄的长相其实偏艳丽,哪怕面无表情也是极好看的,可当他眼底有了神采时,便是骤然放光的宝石,瞬间便能俘虏人的心。 扪心自问,楚然其实被晃了一下眼,怔神间,她的声音不由得轻了一分,“所以那日我说,为将军赠衣之恩,他日我必留将军一命。” “那时的将军是天之骄子,是骄矜疏狂的雍王世子,自然不会将我昏迷之际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更不会想到未来的某一日我的确做到了那日对将军的承诺。” 楚然的声音轻轻的,主位上的男人剑眉微动,像是在沉思,又像是怀缅,待她说完话,男人便接了话头,“阿楚救我,只因那日的赠衣之恩?” “不错。”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答话不用在心里过上几遍,楚然便点了头,“我救将军,只为还将军大恩。” 凤眸有了光彩的男人眸色微敛,嘴角顷刻间抿成一条线。 楚然有点看不懂。 不是,她的答案明明是满分答案,怎地还让秦鹤霄有了不满? 不是为了报恩,还能是为了什么? 倾慕? 太扯淡了。 须知她是女扮男装的丹阳侯世子,除却极亲密的几个家人外,再无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一介男子”若是敢“倾慕”秦鹤霄,估计秦鹤霄不等她说出口便能把她头打掉。 至于秦鹤霄是不是暗恋她,听她说报恩而不虞其实是因为他对她有意,想听她说一句喜欢? 谢邀,这种美事她在梦里都不敢想。 左思右想皆不对,楚然果断转移话题,“而我之所以会如此敬重周容与,待他如亲兄,也是因为那件大氅。” “将军或许不知,我曾一度以为当年的那件氅衣是周容与披在我身上的,所以才会有我对他的全心信赖。” 秦鹤霄凤眸微沉。 但那仅仅只是一瞬,转瞬之间,那双对男人来讲过于艳丽的凤目又恢复昳丽光彩。 楚然越发看不懂。 几年未见,秦鹤霄的心思也太善变难猜了吧? 这诡异多变的心情,这诡异多变却又一脸面无表情的表情,着实叫人难以相处。 楚然腹诽着,话却不曾停,“而今真相大白,我对周容与自然再无情意。” “但将军不同。” 她迎着那双粲然夺目的凤眸,端的是一片冰心在玉壶的赤诚,“我愿为将军死。” “唯有如此,方能报答将军那日的赠衣之恩。” “你便是这般自轻自贱自己的性命?” 艳丽凤目陡然轻眯,自重逢便波澜不惊的男人难得面带薄怒,“阿楚,谁许你这般做了?” 楚然知自己是秦鹤霄的死对头,而今秦鹤霄王者归来,她这个死对头自然是要夹着尾巴做人的,面对秦鹤霄从来是谨慎再谨慎,时刻提着十二分的精神。 哪曾想,谨慎克制如她,竟也能招得秦鹤霄动了怒,心惊之下,她连忙站起身,下意识便躬身请罪,“将军息怒。” ——息怒个屁! 她到底哪里说错了? 秦鹤霄难伺候的都快跟死了的老皇帝有一拼了! 楚然心里MMP,面上却不敢笑嘻嘻,隽秀面容上满是小心翼翼,“将军是我的再生父母,楚家满门皆系于将军一身,将军要我做什么我自然是别无旁贷的。” “将军要我死,我便死,将军要我活,我便活——” “谁要你死了?” 楚然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秦鹤霄冷冷打断,“抬头。” 对秦鹤霄的恐惧似乎深入骨髓里,听到他的声音,楚然条件反射般便抬起了头。 秦鹤霄是位雍容华美的主儿,为了投他的喜好,花厅里的装点也是奔着奢靡奢华去的,毕竟做了老皇帝多年的狗腿子,楚然积攒了不少身价,拳头大的夜明珠取代了六角琉璃灯,千手观音的灯盏被摆在漆红色的食案旁作为点缀用,半人高的羽人座博山炉袅袅燃着有黄金之称的苏合香,缭绕熏香映着夜明珠的光辉,再经千手观音的灯盏一照,越发显得主位上的人粲然若神。 只是这位神祇似乎心情不大好,凤目稍显阴郁,嘴角的线条也越发凌厉,对着这样的一张脸,楚然心里莫名打了一个突——多好看的一张脸,怎就这般神经病爱折腾人呢? 老老实实说人话不香吗? 为什么非要阴阳怪气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她是以巧变机敏著称的丹阳侯世子,她都听不懂,那是真的让人听不懂了。 心里腹诽着秦鹤霄的神经病,楚然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半分,仍是诚惶诚恐的恭敬,“将军唤我?” 大抵是她的态度让人无可指摘,让喜怒不定如秦鹤霄这种人都挑不出一丝错儿,秦鹤霄看了又看她,剑眉拧了起来,“阿楚,我知你失了记忆,已记不起你我之间的往事。” 后面的话似乎让杀伐果决的男人有些难以启齿,秦鹤霄眸色沉了一瞬,声音缓缓道:“你我之间不曾这般生分,你很不必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