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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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野脸色青白,唇被冻得发紫。 他眼神无神,没有焦距地看了江落一会,嘴唇发抖着,江落。 他鼻音浓重,低低哀求着:你能让我见一见池尤吗? * 谁也不知道祁野是怎么找过来的,又发生了什么事。 江落把他带进家,又叫来了其他人。大家都被祁野这状态给吓了一跳,祁野的头发都结成了冰渣子,再拖下去估计就要被活活冻死了。 在其他人忙碌着安置祁野的时候,江落站在客房门边看着,冷不丁问道:你为什么要见池尤? 祁野低着头任由别人擦着头发,江落看到他的手指在不受控的发抖。祁野沉默了半晌,默默摇了摇头。 江落双手抱臂,靠在门框上。他眯着眼审视地打量着祁野的神色,祁野这模样像是受到了什么人生观崩塌的惊吓。 他没有再接着往下问,庭审之后再说吧。 祁野的状态很不对劲,这种不对劲一直维持到了庭审开始之前。整整一天他没说过一句话,喝过一口水。等到江落他们要赶去玄灵联合办时,祁野却开口要求和他们一起去。 葛祝不忍心地道:我们和你的父亲对簿公堂,你最好不要去。 祁野声音干哑,带我一起吧。 他们只好把祁野一起带上了。 来到玄灵联合办后,徐院长已经在等着他们。一个多月不见,老人家精神奕奕,满脸红润。他瞧见江落几人一个不少地准时来到,顿时笑了起来,不错不错,一个个的都很精神。 徐院长也看到了神志恍惚的祁野,但他却没说什么,而是摸着胡子笑眯眯地叮嘱祁野先去旁听席坐着。 等到祁野离开,徐院长的神色淡了淡,他是祁袁那老家伙派来的说客? 闻人连摇了摇头,他是来找江落的。 徐院长稍显惊讶,又沉思了片刻,直到有人来提醒他们该走流程了,徐院长才带着学生们走到了原告处。 玄灵联合办是专门处理玄学界事件的法庭,和普通社会中的法院有些功能和流程上的出入。 联合办的领导们面色严肃地端坐在高位,江落刚刚站定,就看到祁袁和池中业被人领到了被告处。 他们眼底青黑,衣服凌乱,应该好几夜都没有睡过觉,形象很狼狈,原本盛气凌人的气焰也消散了许多。而且看这两个人互不相理的份上,应该已经闹过了一场矛盾。 他们两个人也看到了江落。黑发青年站姿笔直,身材高挑,他因为昨天休息得很好,此时精神饱满,容貌都好像发着光。被祁袁和池中业看了一眼后,还堪称挑衅得朝他们勾起了唇角。 祁袁的怒火蹭地烧了起来,这个小辈怎么敢这么嚣张!他差点就要发火,关键时候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想到了天师府和宿命人的态度,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彻底熄灭了他的火气。 早晚有一天 他的眼神阴郁地在暗中扫过江落。 他迟早会把江落和池尤一块解决了。 旁听席上也坐了三三两两的稀少人群,因为这次庭审牵扯的事情很大,所以不宜公开,只有关系密切的几个人才能进入法庭中旁听。 打量完祁、池两家的家主狼狈如落水狗的姿态后,江落愉悦地挑眉,不经意地往旁听席上一瞥,就看到了旁听席正中间坐了一个从容自若,模样俊美的男人。 恶鬼长腿交叠,在扶手上支着头懒洋洋地看着场内。他换了一身稍显复古的黑色西装,像是为了配合这个季节的寒冷一般,外头披着一层黑色大衣。礼帽若隐若现地遮住他的眉眼,只露出下半张属于鬼怪的苍白的脸。他看起来就像是民国时期的绅士一般,双手戴着崭新的白色手套,正拄着一根细长的手杖。 恶鬼这模样简直显眼,但所有人都好像看不到他一样。包括联合办的领导、徐院长和祁袁池中业,这些业内大佬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了法庭中正坐着一个气定神闲的恶鬼。 恶鬼察觉到了江落的视线,他从帽檐下抬起头,一双被阴影覆盖的晦暗双眼和江落对视,他原本冷漠拉直的薄唇突然勾起,露出一个迷人却邪恶的微笑。 江落就好像看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刺激有趣的礼物,心跳都不由跳快了两拍,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他盯了恶鬼看了几秒,唇形无声地道:神经病。 池尤这是什么打扮? 在玩角色扮演? 不过别说,这模样看起来有些眼熟。 江落漫不经心地一边看着恶鬼,一边在记忆中搜寻眼熟的原因。没过多久他就想了起来,他曾经在镜中世界少年池尤的房间里看到过一张中年男人的黑白照片。那男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得和池尤现在的模样差不多。按照民国和现在的时间差,再加上池家嫡系每一辈只能活三十年的时间来算,那位应该是池尤的祖父。 不过池尤为什么要用他祖父的穿着打扮来参加这场庭审? 江落的心里好似有猫爪子挠了他一样,让他从灵魂都开始好奇得发痒。忍不住被池尤的异样吸引,想搞明白其中的原因。 身旁的叶寻奇怪地拉了拉江落,朝江落看着的地方望去,江落,你在看什么? 江落道:你没看到? 叶寻问道:我该看到什么? 没什么,江落收回眼睛,故意道,一个脸长得还算可以的神经病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第171章 祁袁也在开庭前看到了祁野。 看到儿子后,祁袁不由避开了他的视线。 开庭后,徐院长把自己查到的证据一一摆了上去,言辞虽然缓慢,但却密不透风又刀刀剜着祁袁和池中业的rou。 听他说完,江落都不由在心底给徐院长叫了一声好。余光一瞥,小伙伴们rou眼可见地放松了许多。 但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期待徐点灯没有查到关键证据的祁袁和池中业脸色却难看了下来。 他们两个人对视一眼,池中业压低声音道:祁袁,你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事。 祁袁连忙道:你放心,我手里有人脉,你又会傀儡术。等过几个月避过风头之后,我绝对会想主意把你带出去。 你最好说到做到。池中业其实并不相信祁袁,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一个人进去总比两个人都栽了好,更何况他手里还有祁袁的把柄。 这么一想,他心里安心了不少,但某种不妙的预感还在隐隐作祟。 这段时间,池中业一直在后悔听了祁袁的话对江落动手的事。他原本只是想让江落成为诱饵,借机除掉池尤,要不是被祁袁怂恿,他这会又怎么会站在这里? 但更换考核内容和下黑手的事情都是他安排的,祁袁也就嘴上动了动,再给了他一些人手,他们两个人里面,明显是池中业的嫌疑更大。 虽然原本就商量好了由他顶罪,但这会站在这里,池中业却双腿发软,他心里隐隐有些害怕和想要退缩的想法,他甚至后悔抢来了池家掌权人这个位置。 如果他不是池家家主,这件事也不会轮到他的身上。 如果池尤没死就好了。 他可以把这些事都顺理成章地推到池尤的身上,让池尤给他背黑锅。 池中业想着想着,又愤恨了起来。 这都是池尤的错。 如果池尤死了之后不变成恶鬼,那他不就不用冒着风险杀死池尤了? 千错万错都是池尤的错,活着的时候讨人厌,死了也不让人安宁。 池中业胡思乱想了很多,却迟迟不敢开口。直到被祁袁推了一下,他才僵硬地站出来,嗓子干巴巴道: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叫祁袁来给我帮忙的,他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也没告诉他,他会卷入这件事纯属是被我骗了。 祁袁忙不迭地开口表达自己的无辜,对对对,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池老哥只是让我借一些人手给他用,我们祁家和池家的关系一向要好,是世代之交。老朋友开口要人,我得讲义气,连问也没问就派人过去了。 江落听到这话没忍住,小声噗嗤笑了。只有他身边的叶寻听到了,叶寻无奈地看了江落一眼,自己也没忍住弯起了唇角。 祁袁和池中业这是打算弃一个保一个了? 但好不容易能把这两个家伙拉下马,江落怎么会让他们撇干净自己。 在徐院长皱眉想着怎么应对时,江落的手指不着痕迹地动了动,用恢复过来的炁,写下了诚实两个字送给了祁袁和池中业。 无形的字穿过空气,落在祁、池两个人的身上。正努力开脱罪名的两个人猛得一震,随即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抢着说出所有的计划和罪行。 是我,这是我出的主意,我们想要杀了江落,所以打算营造出他死在考核里的意外事故。 旁听席上的祁野猛得握紧了拳,从喉咙里发出困兽一般绝望的呜咽。 祁袁惊骇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在说些什么,但他的嘴却不停的张张合合,我要杀死江落,因为他想要为池尤报仇。我不止要杀了江落,我还要压下天师府,成为六大家族之首。 说完这两句话,祁袁的表情已经绝望,但他还在继续将自己以前做过的错事和残害过的人一件件说了出来。 池中业和他一样,也管不了自己的嘴,不,我做的事更过分。我和血鳗鱼的首领合作,专门把血鳗鱼可以年轻和长生的消息告诉有钱人,从中抽取回扣。以前有个叫胡林的人请我做法事,但我那天喝多了酒,直接害死了胡林一家人。我把这件事推到了池尤身上,不止这件事,还有陈彬希那次祸事,还有 每一件事,都足以令人骇然听闻。 在祁袁和池中业的声音中,整个法庭一片哗然。 玄灵办的领导们不敢置信地看着祁袁和池中业,旁听席上的人群情绪激动。书记员满脸震惊,手下不停歇地飞速记录。 祁袁听到自己道:不,我还做过更过分的事 五十多岁的人,硬生生被自己的嘴逼到了悬崖边。祁袁想要捂住自己的嘴,但他的双手却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心里甚至有一种惭愧不已想要将全部事情和盘托出的冲动。他清楚地明白这样的冲动很不对劲,却无法克制这种冲动。祁袁绝望至极,表情逐渐麻木,你们知道元天珠吗? 在场的人一愣。 祁袁道:天底下一共有四颗元天珠,而元天珠是咳、咳咳。 突然,祁袁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嗽好像使他清醒了过来,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在他身边,池中业好像也被榔头一击敲中,猛得回过了神。 法庭内一片寂静,祁袁和池中业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说了什么。 江落感觉到给他们两个人下的字灵已经碎掉了,有另外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早已在他们的脑海内下了禁制,不允许他们说出不可言说的秘密。 这会顾不上合作不合作了,祁袁反应很快地道:我刚刚是被池中业控制了,他会傀儡炼魂术,他刚刚控制了我让我给他顶罪。 你放屁,池中业阴沉沉地看着他,恨得咬牙,明明是你用了什么阴邪的手段影响了我。 身为六大家族掌权人的两个人当众开始了狗咬狗,闹得整个场面鸡飞狗跳。 这一幕极其好笑,玄灵联合办的领导们却笑不出来。 他们表情严肃,手指甚至因为祁袁和池中业自爆的消息而被骇得有些发抖,开始联系其他机构的人。 据祁袁和池中业所说,他们已经闹出了不止一次人命,其中甚至牵扯到了不少普通人。这种程度已经不是他们可以解决的了,必须要让国家的人过来接手。 林警官本来就带着人守在玄灵办外面等着抓捕池中业,接到这个通知后他直接带人冲进了玄灵办。祁袁和池中业看到警察冲进来后,脸色一白,知道这次真的完蛋了。 人的本能让他们转身就跑,但祁袁刚跑走两步,就被一个警察重重扑在了地上,鼻梁撞到了地面,鼻血瞬间涌了出来。 他疼得嘶嘶抽着冷气,另一旁,池中业也在大喊大叫,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完了,全完了。 祁袁颤颤巍巍地被强行拽起身,他可能这辈子都要被关在监狱里面了。 一道寒意不引人注意地从四面八方的人群缝隙中渗入到了祁袁的身边。 祁袁打了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不对。下一瞬,他猛得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攥着脖子提起,祁袁双手摸上脖子想要拉开掐着他脖子的东西,脸缺氧到通红,双脚拼命挣扎。 祁野猛地站起身,爸!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林警官反应迅速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救下来! 但其他人却怎么也没办法把祁袁从空中放下来。祁袁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逐渐变得青紫,他嗬嗬的叫着,生命流逝的感觉让他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他费力地低头,看着祁野疯狂地从旁听席上冲了进来。祁袁看到儿子泪流满面的模样,不知道从哪里多了一股力气,他回光返照似地再次用力挣扎了起来。 在这时,祁袁听到了一道阴冷低沉的声音。 祁袁,你身上属于我祖父的灵体,也该还给我了。 祁袁瞳孔一缩。 奋力抱住祁袁双腿的警察见到祁袁挣扎的动作缓缓停下来了后,不由松了一口气。但一口气还没松完,祁袁又开始比刚刚还要剧烈地挣扎起来,他口中发出的声音不像是活人能发出口的声音,脖子到脸上的青筋根根狰狞。 常人看不见的灵体一点点从他脊椎中被拔出体内,这种痛苦疼得祁袁生不如死。掐着他脖子的东西力道越来越重,在生命最后一刻,祁袁眼前一黑,忽然看到了坐在旁听席上的恶鬼。 在人人混乱的场景中,一身黑衣的男人动也不动,那双深渊地狱般的眼神穿过空气,可怖地凝视着祁袁。 祁袁胸口一窒,他掐着自己的脖子,艰难地用嘶哑的声音道:池尤 话音刚落,他脖子一歪,死了。 警察们连忙给他施展急救,原本还在试图辩解的池中业猛得一抖,瞬间毛骨悚然。他惊恐地看着周围,瑟瑟发抖道:池尤?池尤在这里? 他抖了抖,挣脱按着他的人扑到了祁袁的尸体旁,神情狰狞地摇晃祁袁,祁袁,池尤在哪,他是不是要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