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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绣这事儿,原说难也不难,说易也不易,只不同的绣娘手腕拉针的力度皆不同,落针的习惯亦不同,故而就算绣样一样,可绣出来的东西还是会有差别。 这件衣衫既由瑶娘起了手,便再不会假手他人。 瑶娘朝那翠儿含笑摆了摆手,便复低头走着针线。 这件衣衫她熬了几个大夜 ,如今就剩几个收尾,只是要将结头隐去,甚是麻烦。 约莫一个时辰后,瑶娘匿好最后一个结,剪了余线,这才微微舒展了手腕,这件攒金丝百寿衣衫便亦算好了。 - 翌日下午,才刚用过吃食的辰点,寻雁堂内众人正是犯瞌睡犯懒的时候,便听得有人跨步入了内,随即是一声清脆的声音。 “掌柜?” 瑶娘正伏案理账目,闻言抬了眉眼,正是东珠,忙看了座儿,又吩咐身旁的女使,“快些去拿两碗酸梅汤来。” 东珠面上羞赧,“叨扰掌柜了,不知我有无来早呀?” 闻言,瑶娘只道不曾,“今早儿我正将衣衫绣好。” 说罢,复转身吩咐旁人将那内堂的八宝描金奁子拿出来。 东珠自然是连连道谢,“不知掌柜如何称呼?” 瑶娘掩唇一笑,“唤我瑶娘便是。” 不多时,两碗酸梅汤便端了上来,东珠复又一谢,遂端起一碗至于阿大手边,这才低头寻着自己那碗饮了。 不多时,奁子教拿了出来,瑶娘将其置于东珠跟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入眼的便是一件朱色刺金百寿衣衫,上头的百寿字样因着掺了银丝,故而远瞧着是流光溢彩,凑近了一瞧竟是悬于衣衫上头的。 东珠原是不懂刺绣,只这般瞧着亦是赞不绝口。 最后临出门了,又挑了块刺绣的帕子,付了银钱,这才走了。 - 这日晚,原是梁王府老夫人大寿,想来是派了人上街发了银钱红包,街上一时众人齐贺热闹非凡,那恭贺的声响竟能传到结尾寻雁堂处。 瑶娘瞧着堂内众人翘首以望的模样,便心照不宣地吩咐早早落了门,放了他们去梁王府门口凑热闹去。 自回了内院莲步纤纤上了二楼,待入了卧房反手阖上门,行至妆屉前坐定,瑶娘对着铜镜,才缓缓摩挲着面颊边缘,将贴于面上的一层易容的物什小心撕了下来。 继而露出一张色羡云霞的面容来,正是贺瑶清。 只见贺瑶清卸了妆发,遂起身净了面,擦洗了身子,便早早爬上床榻。 今夜外头热闹非常,隐隐约约的贺喜之声,层层叠叠的走马舞灯之声不绝于耳,倒叫人一时睡不着。 那日贺瑶清瞧透了李云辞的把戏,文书户籍一概不曾拿,那包袱中的银票碎银贺瑶清原亦是不想拿一分,可想到若她身无分文,怕是寸步难行,故而最后只拿了二两碎银用于后头买娟帕与丝线。 因着身上银钱不多,初初不过是寻了一家客栈便宜的厢房落脚。每日在屋中,只拿三两个包子与清汤茶水就着用下,待绣了几方帕子,复去寻了苏掌柜卖了,这才赚得了第一桶金。 渐渐手头宽裕了,又女扮男装去了花街柳巷寻了老鸨子,只说出银子让她帮忙弄份假的户籍来。 那老鸨子初初是不肯应,这样的事体若是被查了可是要吃官司的。 贺瑶清倒不曾用强,因着是女扮男装,故而只絮絮说家中娘子因着没有户籍日子艰难,出门在外难免要吃两句话柄头,复又拿出好些银钱。 那老鸨手底下的姑娘原有好些便是买来的,假户籍信手拈来的事体,先头不应,一来是怕官府来钓鱼,二来么,这样的事本也只是为着方便自己。 只听着贺瑶清情真意切,出手又是大方,这才忸怩着应下。 如此,有了户籍身份,这才在街尾租下一个铺子,开了寻雁堂。 - 贺瑶清在床榻之上微微翻着身,双眸半阖半掀,脑中思绪翻飞,几日前东珠的出现,委实教她心乱不已。 既是因着骤见故人的感怀,又因着怕教东珠认出她来,若被李云辞知晓又待如何。 可转念一想,那日在河边,原就是李云辞让她走的,二人早就两讫,便是让他知晓了又如何? 她不过是再不想与从前的事体有半分瓜葛了,如今这样的日子,她再不用似上辈子那般依附心思难度的蔺璟,或如这辈子那样倚仗李云辞的喜怒过活,而又能帮助城中一些日子艰难的女子过活,再好也没有的了。 月影婵娟,伴着渐渐隐去的欢笑恭贺之声,贺瑶清缓缓阖了眼,这才兀自睡去了。 - 这厢梁王府,因着老夫人秦氏的寿日,如今正是高朋满座、仪卫甚盛之态。 府内,突厥月处部早早派了使臣来送贺礼,其他在场者多是家臣,张谦、陈观澜、许琮等不一一细表。 老王爷逝世已一年多,已然出了头丧,可到底还不曾出三年的热孝,故而府内并不曾挂多喜庆排场,只行事排面皆以施善为本。 从傍晚起,早间在先头施粥处另加了两个粥蓬,今日去领粥者还能另外领三十文铜钱。至此,待晚间时梁王府府门外有许多自发前来贺寿的民众,于长街朝梁王府叩拜向秦氏口献敬词。 秦氏感念,又吩咐人去府外发放了银钱红包,只入府来贺寿之人,待众人敬贺之后,秦氏吩咐李云辞,将众人呈上的寿礼皆退还了去,心意到了便好了,李云辞应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