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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瑶清原也不是小器之人,只如今瞧李云辞,饶他面皮再生得好,却只觉碍眼非常,当即朝翠儿轻斥,“这东西这样冰,连着喝怕是要闹肚子的。” 李云辞如何不知晓贺瑶清眼下不欲与他多言,原他先头做下的混账事他皆是认得,也不曾肖想过既寻着了她便能让她与他摒弃前嫌。 “掌柜如何称呼。” 贺瑶清耐心渐殆,暗自翻了个白眼,语调却仍旧是轻软,“郎君只唤我掌柜便可。” “昨日我母亲做寿,有幸得了贵店一件衣衫,心生欢喜,故而今日不曾多方了解贵店的规矩冒昧前来,还请掌柜赎罪。” “郎君哪里的话。”贺瑶清委蛇道。 “不知店内,除了每月月初能定下的绣品之外,可有旁的物什,不拘什么都可。” “店内还有几块帕子,是闲暇时绣娘们练手做下的,另还有几块绣样。” 李云辞闻言,只道要瞧一瞧。 翠儿转头便去拿了,毕恭毕敬置于李云辞跟前。 不过一眼,李云辞便说皆要买下。 贺瑶清也不跟他客气,白赚银子的事情何乐不为? 当即吩咐翠儿带李云辞去结账。 而后兀自起身,再不想与他周旋,转身掀了幕帘入内间去了,凭翠儿去招呼他便是。 第71章 “你如何知晓她死了丈夫…… 贺瑶清再从内间出来时, 李云辞已不在外头了,便开口唤了翠儿至跟前来,开门见山道。 “才刚那人你认得?” 翠儿面上一时愕然, 思忖了一会儿才道,“那个呀?不认得。” “既不认得,何以这般殷切?” 哪知翠儿闻言, 当即便红了脸,面上含羞带怯忸怩着, “我不过是瞧着想来这是位大主顾, 总不好得罪人家。” 可贺瑶清瞧着翠儿的模样, 哪里是如她自己说的那般“怕得罪人”, 分明是动了春心了。 若换了平日里, 自然要出言揶揄一二,只如今, 贺瑶清却不知该如何劝说。 遂默了默,转身入内去了。 李云辞今日来, 想来是因着昨日东珠的寿礼。 只他究竟认出她了不曾,现下静下心来想想, 李云辞那句“你竟还会做这个?” 这话的意思可是觉得她从前不会做么?俨然是认出她的架势。 可也有可能是觉得一个会女红的掌柜不该会做酸梅汤? 贺瑶清下意识抬手摸向面颊边, 那里完好,说话音调上头应该也不曾露馅, 既如此,应该不曾认出。 可那回在蔺璟马车上, 李云辞又是如何认出她的呢? 贺瑶清百思不得其解,一片浑噩,心下更是郁闷不已,干脆转头上了二楼去瞧绣娘们穿针引线去了。 -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 楼下翠儿唤人,只道是苏掌柜来了。 闻言,贺瑶清随即下了楼梯。 她与苏掌柜虽在陈氏家中时便相识,可这回再见,因着面貌与声音皆与从前不同,苏凤卿也不知晓她便是之前那个李家meimei,雍州城能人异士多,只当她是另一个会各种针法的寡妇罢了。 苏凤卿前头相帮过,故而每隔一阵,贺瑶清总是弄一匹时兴的绣样给他,银钱照收,只不曾再溢价便是了。 今日来多半是来要绣样的,遂下楼来笑脸相迎,“苏掌柜,怎的亲自来了,寻个伙计来吩咐一声便是。” 那头苏掌柜见着贺瑶清下楼,彬彬有礼,“瑶娘。” “如今寻雁堂名声大噪,你还将绣样依着先头的价给我,已然是好生大的恩情,苏某无以为报,多行几步路罢了,哪里就能累着了?” 闻言,贺瑶清掩了唇轻笑出声,“只今日倒要教苏掌柜白跑一趟了,早先来了一客,将店内瞧得见的绣样皆包了去,我这便替苏掌柜赶出来,待好了,即刻差人送去百绣阁。” 苏凤卿面上一顿,遂摆了摆手,只道无碍。 二人又絮絮聊了一阵,苏凤卿这便要走,贺瑶清又让翠儿端了一碗酸梅汤出来让他喝了。 - 雍州城的长街上头人声鼎沸,来往行人络绎不绝,街边有叫卖糖葫芦的,沿街还有摆了摊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日光从云间碎开缓缓落下,被长街两边繁茂的树叶枝干错开,继而透过窗棂洒进了寻雁堂的二楼,斑驳得落在几个绣娘跟前的绣布上头,与金丝银线交辉,更称得花样瑰丽炫目。 寻雁堂每月不过是月初那几日门前人多些,待接满了一月的订单,后头几日便只需要绣娘动手。 一楼留一个翠儿一个账房,如今这二楼最是娴静舒谧,只听得见绣娘们转动手腕捻动丝线穿过绣布绢帛的菶菶之声。 贺瑶清便悠闲地坐在内里不叫日头晒到半点的阴凉之处,足尖优哉游哉得轻点着,双目微阖,手中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得扇着,微风拂动着她耳边细碎的绒发,亦将她的细长的眼睫也引得轻轻颤动。 正是闭目养神之际,便听到有一个绣娘的声音。 “哎哟,那位郎君又来了。” 一声轻唿落入二楼众人间,犹如一颗晶莹剔透的雨花石被谁人掷入平静无波的湖面,一时激起层层涟漪,直引得那些垂首穿针引线的绣娘当即便抬了头往窗户外头眺去,随即凑在一处浅笑盈盈。 这样窸窸窣窣的动静自然扰了贺瑶清,眼帘微掀,手执团扇慢悠悠往窗户边行去,却不过一眼便敛了眉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