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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的太监见端王出了殿门,赶紧提着灯笼在前方引路,战战兢兢的生怕出现丁点差错。 对比当朝太子,宫人们对这位端王似更要惧怕几分,人人皆知他手中握着禁卫军及整个兵部,动一动手指便能让整个朝堂都跟着震一震,待老皇帝崩逝,谁能真正坐上那把龙椅还说不定呢,暂且等着瞧吧。 端王进殿后无意中瞄了一眼太监提着的八角灯笼,神情微微一滞,突然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站在殿门口的太监吓得身子一软,以为自己出了什么差错,慌忙屈膝跪下去:“奴……奴才叫来贵。” 端王转身往回走了两步,停在门口,继而弯腰摸了摸那盏八宝灯,脑中蓦地浮出现那晚寂静的夜色下,仰头呆呆看着孔明灯的少女,心上似也漫上了一层湿湿的潮水。 这个他千方百计寻找的少女,为何终是求而不得? BaN “来贵,你可会做孔明灯?” 来贵瑟瑟发抖的身子滞了一瞬,赶忙答道:“奴才小时候跟师傅学过,会一些。” 端王直起腰来,眉眼戚戚,脸上带了些许落寞:“那你这两日什么事儿也别干,专门给本王做孔明灯,做完后在每盏灯上写着:子央哥哥想你。” 子央,是母亲生前给他的字,除了那个叫婵儿的少女,再无旁人知晓,就恍如他那命如蝼蚁的母亲一样。 末了他又补上一句:“可再叫几个人一起做,最好能做上千上万盏,待晚上一起放飞时,能将这上京的夜空结结实实地罩住。” 这上千上万盏飞向空中的孔明灯,总有一盏能被那个叫婵儿的少女看到吧?他黯然地想。 另一厢,清风宅送走了宾客,终于清静下来。 顺子看着站在夜色中怔怔发愣的主子,不禁关切地问:“少主是在担心张启会坏事么?” 李允扭头斜了他一眼,没理他,转身往一侧的空地上走,张启值得他来担心么,他不过是在回想宋庭轩走时叮嘱他的话。 宋庭轩在上马车前蓦地停下来,一张脸拉得格外长,挥臂甩给李允一个玉佩,玉佩上清晰地刻着一个“守”字。 “明日宫中或许会传换老夫,老夫固然也会为你扛下此事,而这玉佩便是你们兄妹相认的信物,你且收好了,还有一点老夫须得提醒你,既然已认下这个姑娘为meimei,往后她便姓李,自此你也不可再生出别的心思来。” 李允拿着玉佩微微一愣,竟没马上反应过来宋庭轩最后一句话的意谓,等到反应过来时他赶紧低头抱拳:“孩儿会谨记明月堂堂规。” 堂规的第一条,便是明月堂卫士不可与女子生出情爱。 到此刻为止,李允仍坚信自己此生不会涉足情爱,至于对婵儿的感觉,他依然混沌、无措,理不出头绪,但他也坚信,绝不会是男女间的情爱。 他养大的小姑娘,某一天突然成为了女人的样子,或许是他自己还未适应吧。 李允沿着昏暗的夹道走回北房,嘈杂了一整晚的清风宅突然静下来,让他心里也不由得有点儿空,仿佛是无着无落似的,他轻吐了一口气,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墨香苑。 院子里夜明珠的光照亮了半边夜空,院门紧闭,不见一个人影,他想去看看婵儿,担心她今晚吓到了,于是转身朝墨香苑的方向走去。 走到院门前准备抬手推门时,伸出的手臂却突兀地滞在半空,时间太晚了,或许婵儿早已入睡了吧? 保持兄妹间得体的距离,是不是也不该深夜到访? 李允缓缓垂下了手臂,黯然站立片刻,转身朝来处返回,一张清俊的脸比这无垠的夜色更加茫然而飘渺。 回到卧房,他简单地洗漱完毕,临睡前一眼瞥到床头木几上放置的锦盒,伸手轻轻启开盒盖,一束洁白的夜明珠的光亮透过他的指缝渗入到空荡荡的屋中。 他怔怔地盯着那光亮好一会儿,继而微叹一口气,轻轻关上了盒盖,光亮像退去的潮水猝然缩回到锦盒里,屋内霎时暗下来。 他用指腹摩挲着锦盒上的浮雕,随后将其收进了木几底下的抽屉里,再也看不到。 这是他为婵儿备下的,以防她夜间留宿时怕黑,而往后,他不会再允许婵儿留宿他的卧房。 当这个决心在心中涌现时,他感觉胸口处一阵酸胀般的难受,俊逸的脸在清寂的烛火中罩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屋外突然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一下一下的,怯生生的。 李允一听便知是婵儿,犹疑了片刻后徐徐走近门口,继而将屋门轻轻拉开。 婵儿仍系着那身白色披帛,半拢着头发,脸上神色雀跃:“哥哥,我就知道你还没睡。”她露着浅浅的梨涡嘻嘻一笑,提起裙摆迈入屋内,转身对着台阶上打着灯笼的红红道:“你先回去吧红红,不用等我了。” 红红抬头看了一眼主子,福了福身后提着灯笼往墨香苑的方向折回去。 李允疑惑地看了一眼小姑娘,不禁问道:“你怎的让红红提前回去了?” 婵儿轻轻将卧房的木门关上,转头对着李允神秘一笑,继而拉着他的衣袖往屏风后走:“哥哥,让我看看你,今日打坏人有没有受伤。” “放心吧,我没受伤。”李允嘴上说着没受伤,身体却仍随着婵儿往里走。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床榻前的烛光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