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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有些不安,不知道林昭穆想聊什么。 今晚他应该,没有失误吧? 两人在玄关换了鞋子,林昭穆见陆承则忘了拿外套,顺手将外套取上,递给他,并在衣架上也取了自己的穿上。 电梯里,林昭穆道:“油画老师我已经换了,新的老师是我一个作家客户介绍的,是个已经退休的画家,以前还办过画展,很有名气。我想着,油画老师倒也不一定非要请幼教,而且然然也算有点儿基础了,请一个好一点儿的专业老师也不错。” “嗯,然然画画有天赋,确实请专业老师更好。”陆承则附和。 接着,林昭穆就抛开了这个话题,好像油画老师的事儿只是个引子,接下来才是她真实想讲的,“我之前想着,然然对你的依赖太强,其实不止是他,我也有,好像已经习惯你在我们的生活里面,觉得这样不太好……” 陆承则不愿意听她继续讲,突兀地打断她:“可是如果这样的生活过得不错,又何必非要去改变呢?” 林昭穆扯了扯嘴角,“好像也不是我想改变就能改变,你不愿意,然然也不愿意。” 而且,今天晚上陆承则对林斐然说的话,令林昭穆不仅指摘不出什么,还自愧不如。 有陆承则在林斐然的生长过程里,确实对林斐然来说很好。 陆承则心头一跳。 他看到了林昭穆的妥协,这种妥协,就好像漫漫迷雾里微弱的光晕,让他看到了能走近她的希望。 “只是我觉得,”林昭穆又说,“这样吊着你,显得我挺绿茶的。”明明已经没法做朋友,现在边装成朋友都装不成。 “这不是吊着。”陆承则立即说,“而且,不管你做什么,我想做的,都是一样的。” 林昭穆低着头,看着地面,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她站的位置更先前,尽力无视着侧后方陆承则笼罩过来的气息,说:“我不可能放下方嘉远。” 这是第一次,她在别人面前,承认这一事实。 以往,不论是面对方女士,还是俞芷旋,只要她们提起她找下一任的事儿,林昭穆都会用“看缘分”来推诿。 只不过她其实很清楚,她放不下。 她总说她现在过得很好,因为她希望自己看上去是过得很好的,在方嘉远在天上看着她时,她希望他看到她过得好。 哪怕现在的生活因为林斐然而变得很充实,让她减少了怀念的时间,可是,那股突然涌上来的悲伤,依然时不时会有。 因为放不下,因为怀念,所以悲伤,什么只怀念开心的日子,就会变得开心,都是假的。 她看到飞机会悲伤,有时候只是抬头看天都会悲伤,或者看到方嘉远的照片、因为生活里的某件小事想到某个过往,都会悲伤。 她会笑着跟林斐然分享有关方嘉远的事情,听着他的童言童语很开心,但当林斐然睡下、家里突然安静下来后,就会可悲地沉溺在回忆里。 “叮”得一声,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 在门打开时,陆承则说:“我知道,没关系。” 他隔着衣衫握住林昭穆手腕,牵着她从电梯里走出来,“没有必要忘掉从前的美好,只是我希望,在未来你能一样很开心。” 51. 第五十一杯酒 51 Chapter 51 林昭穆将陆承则送到车边, 他们在车门前站定时,她恍然察觉陆承则还牵着她的手。 严格意义上说,不能算牵, 他握住的只是自己的手腕,用了很小的力道,还是隔着衣袖的,厚实的外套像一坚实的壁垒, 隔绝了他掌心的温度。 而就在林昭穆要把手腕抽出的时候, 陆承则先一步松开。他打开车门,但没立即进去, 回头对她说:“那我先走了, 你上去吧, 早点休息。” 林昭穆轻轻点了头。 陆承则坐上车,透过车窗玻璃, 目送她上电梯后,才驱车离开。 生活维持着原状。 林昭穆没有把陆承则赶出她的世界,但要说两人进了一步,也没有。 今年平城的第一场初雪降落在立冬那日。 皑皑白雪, 让整个城市银装素裹。 林斐然很兴奋, 在幼儿园里, 在老师的带领下和小朋友们一起堆雪人, 回家之后, 还没玩够, 央着林昭穆要下楼玩雪。 林昭穆左右无事, 就领着他下楼。 可能因为小时候在越南没有见过的缘故,林斐然对雪没有抵抗力,在这一点儿上他跟林昭穆很像, 只不过林昭穆怕冷,使得她会把玩雪的心思收一收,但林斐然就算冷得发抖也挡不住他在雪地里撒野的决心。 冬日天黑得早,他们下楼时,路灯已经亮起,透着迷蒙的光晕。 林斐然与同小区的孩子们玩得开心,林昭穆和其他孩子的家长们一起坐在亭子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讲着闲话。 好多孩子由爷爷奶奶领着,几个爷爷奶奶们讲着家里长短,很多话题林昭穆并不感兴趣,参与度不高。 她目光追着在草坪雪地里奔跑的林斐然身影,看到他跑得飞快,看到他跌了一跤,在她刚站起身时,又见他一骨碌爬了起来,继续和邻居小朋友砸雪球。 林昭穆抿唇轻笑,目光柔和,缓缓又坐回长椅上。 岁月静好。 小区里两个放学回来的中学生从亭子旁边走过,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