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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送热茶的白越忍住了笑,趁他家三爷发觉前跑了出去。 谢幼萝低低哦了一声。 就在他以为两人对话结束时,旁边的姑娘冲他笑了笑,明亮亮一双眼直溜溜地望着他—— “三爷身子不舒服,就不用顾虑阿萝了。” 又道“这已经到了晋州,之前听三爷与白越那番话,许是这事三爷已经有了想法与主意。” 她自言自语般,不等他说话,紧着说“这事怎么说也是我的事,还是想参与的。” 言外之意就是想晓得他到底如何打算的。 裴珩不语,双眸早已合上,不晓得是睡了还是未睡。 她想,应当是睡了吧,吃了药的人,总是容易生困。 可是她不想就这么走了,本也就不指望他会告诉自己,不过是找个理由寻个话头在他身边呆着罢了。 她放低声音,语调很慢“其实如果没有这些事,对于晋州这个地方,我还是很欢喜的。” “我娘曾是这里很有名的绣娘,整个晋州所有绣坊里的女人都没有她厉害,她还说过,以后要为我亲手做出嫁的衣裳呢。” “往后呀,若是有机会,我得自己动手了。” “她还做的一手好菜,我自幼跟在她旁边,亦是学了不少。” “以后有机会,若是三爷不嫌弃,阿萝再给三爷露两手。” “晋州其实是个民风很淳朴的地方,三爷曾说在这呆过,也不晓得住的久不久,但一定没有阿萝久,回头若是这事处理完,阿萝便好好三爷逛一逛。” “嗯。” 男人忽然出声,虽然单单一个字,还是半道上闯进她自言自语的对话中,但却并不突兀,反而承接的恰到好处,好似他从未抽身于这场对话之外,始终身在其中,甚至是心在其中,并未有素日里的不耐与漫不经心。 谢幼萝这样想着,抬头去看他,却不见他睁眼,仿佛方才那一字是她的错觉,又或是他久沉梦中的一声呓语罢了。 想到这,她移开目光,起了身,到底是离开了这里。 裴珩在门合上的时候睁开了眼,也许他自己也未发现,那素来极少言笑的唇畔勾出一个弧度来。 谢幼萝方才那些言语仿佛依旧在耳侧飘着,姑娘娇声软语,一字一语尽是勾人的紧,他到底是个男人,怎能如此继续共处一室?不过对于这样絮絮叨叨的谢幼萝,他是不反感的,似只乖顺的小猫,贴着自个喃喃。 如此一想,倒有些意趣。 白越端了粥进来,见他似在沉思,不敢出声,直到裴珩叫了他,才道“爷,这船上的厨子去了街上采买,小的就着火随便烧了一锅粥,瞧着不大好,不过您勉强吃两口,晚上小的让那里头的好好熬一碗。” 裴珩对这些向来是没什么讲究的,拿起勺子喝了几口,看白越支支吾吾似有话说,他皱眉,“有事便说。” “爷,小的到底是个男人,您不舒服了,照顾的也不周全,依小的看,您身边呀,当真是要有个女人了。”白越见他没说话,壮着胆子继续道“小的瞧着谢姑娘便不错,这左右也处了一段时日,品性何如,爷定是晓得的。” 裴珩闻言,面上冷了几分,推开了碗勺“你多嘴了。” 白越碎碎道“小的见您待谢姑娘尤为不同,还以为……”他没说下去。 便是和离了,她曾经也是裴荀之妻。 自然这话,他没有说出口。 说出来给谁听呢,便是有人听了,谁又能听得出他这话外之意。 其中意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裴珩在这世上,在意的人不多,其中便包括裴荀。 他能看得出,裴荀对谢幼萝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费尽心力在濒死之际为她谋划。 他非圣人,七情六欲一丝也不少于常人,可他比常人多一分克制,那些个情难自制在他这里轻易能烟消云散。 裴珩收回思绪,心道这人闲时思绪总易生乱,到底不是好事,左右想了想,叫了白越备马。 白越有些紧张,这人还病着呢,又要往哪里折腾呢“爷,外头雨还在下着呢,您喝了药,再睡一觉吧。” “备马,你随本督一道。” 裴珩要做的事,没有谁能轻易改变,白越知道在说无益,于是点头“那爷,是要去哪?” 裴珩双眸微眯,清俊的脸上微冷,“薛府。” 好在外头雨这时候停了下来。 白越备了马回来,却见谢幼萝站在船板上,似是就等着他回来一般。 谢幼萝料是出了事,不然白越怎么会上了岸,并且行色匆匆,于是在这等着,那两匹马,她自然是看到了,于是她开门见山“三爷是要出去吗?” 白越犹豫不定,这事不知能否告诉谢幼萝,瞧着三爷是要瞒着谢幼萝前去的。 “本督有事要办,”裴珩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许是风寒未愈,声音有些低哑“你在船上等着,无论何人来,都不要下船。” 说罢提步便走,却在路过谢幼萝时停了下来。 只见谢幼萝伸出双手,抓住裴珩墨色斗篷一角。 她一双玉手,胜过白雪,与那漆黑的墨形成对比,青葱五指微微颤了两下,再看那张姿色无双的脸。 裴珩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她浅咬的粉唇上。 不知何时起,她不似初见裴珩时低着下巴,不敢抬头,而是总扬着小脸,将他装进自己那双明亮的双眸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