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3)
他张开手掌,轻轻握住她,这样会好些吗? 芸豆浑身一颤,忍着哭腔道:您别说话了。 蒋星虽然迷惑,但还是安静地跟着她跨过门槛,进入殿中。 一进来,寒夜冷气便被驱散,芸豆反手关上门。 空气里有檀香。蒋星鼻尖轻嗅,像只蒙上眼睛的小狗。 不过他黑布下的半张脸也已美极,如此动作做来也只剩引人旖.旎遐思的意味。 芸豆牵着他一路走到深处,跪下道:奴婢芸豆,参见殿下。 殿下?和陛下有什么区别? 蒋星歪歪头,以为自己面对的是皇帝。 芸豆起身,示意蒋星别动,悄无声息地走到更近前的位置。 蒋星听见了殿内另一人的呼吸声。 沉稳、绵长。带着些许饮酒后的沉重。 视野一片漆黑,布带上的檀香味引得蒋星昏昏欲睡。 片刻后,芸豆道:殿下饮酒不适,由奴婢代为问话。 蒋星轻声道:好。 他不行礼,芸豆不敢置喙,问:公主是否随西夷王姓? 蒋星摇头:我只有名字,母亲叫我星。如果随她姓,应该叫蒋星。 芸豆声音微颤:可殿下熟知王庭宗族,无人与你相貌相符,更无人与你同名。 不待蒋星编谎,芸豆问:你是男是女? 这个问题问出来,她已浑身发抖,竭尽全力才忍住膝盖酸软。 她肯定是疯了,在做梦。 蒋星沉默片刻,眉头轻蹙,看着格外惹人生怜。 殿下说直言便可,不治罪。 蒋星舌尖轻轻舔过干裂嘴唇,吃了嘴味道怪异的口脂。 我不是公主。 芸豆眼前发黑,那你是谁? 我是公主府上的酿酒师。他迟疑片刻,道,公主不见了。 就在芸豆快要跪倒下去时,得到答案的主人终于挥手,让她把蒋星带过去。 芸豆手心全是汗,蒋星碰到,有些担忧。 他走过去,朦朦胧胧感觉前面好像是一张床榻。 芸豆抽回手,几乎仓惶地离开内殿,关紧大门。 床上的人不说话,蒋星顿感不安,陛下 一只手拉过他,力道大得惊人。 蒋星跪倒在床上,扑了满怀檀香,身上环佩响作一片。 金杯摔在地上,蒋星呆呆抬头,也不知该望向何处。 陛下? 温热手掌贴上他后脑,柔和抚摸,轻轻解开黑布。 眼前并非那个苍白羸弱的皇帝。 蒋星不理解现在是个什么状况,眨眨眼,本能地回头找自己的杯子。 男人低沉地笑了笑,一个破杯子,就这么喜欢? 手掌强硬地让他转过头,直面摄政王威容。 褚镇乾? 蒋星想起这个名字,微微低头,皇叔。 褚镇乾眯起眼,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你们公主敢拿你顶替,真不怕本王铁骑踏平王庭? 蒋星:踏平做什么?又穷又荒,还不如让他们自己管着,每年纳供。 褚镇乾眼底黑沉,细细审视起着跪坐床上的青年。 他年龄应该不大,左不过刚成年。 卷发半数搭在肩头,紫眸坦诚而清澈。耳垂坠着小金环,上头三个精致铃铛,并无声音。 女子首饰放在他身上,竟也有了别样风情。 你并非西夷人。 蒋星颔首,无意识地揪着被子,我娘是奴隶。 你呢? 公主捡了我,留我条命。 褚镇乾视线落在他耳垂,耳洞处还有干涸血渍。 所以她让你替她去死。 蒋星虽然不说,但表情明显失落不少:我还没死呢。 褚镇乾不语。凭蒋星,迟早死得尸骨无存。 他斜靠软枕,手中轻拨砗磲串珠,道:皇帝若是知道你身份。 手臂一抬,砗磲串尾的明黄流苏横掠过蒋星咽喉。 死。 蒋星怔住,褚镇乾一双黑眼冷酷无情,他几乎能想到自己被推上刑场斩首时的刀光。 应当也是如此冰寒。 可他却只低垂眼帘,睫毛轻颤,并不恐惧求饶。 褚镇乾:你为何称本王为皇叔? 蒋星:别人说的。 那个宫女? 蒋星别扭道:不是。 褚镇乾嗤笑。嫁礼未成,蒋星算哪门子后妃? 串珠声一顿,他抬起手,说的却是:到皇叔这儿来。 蒋星纠结着。 公主说要听中原皇帝的话。可要是皇帝做不了主,他是不是该听他皇叔的? 他不由自主又去看那金杯,定了定心神,蹬掉鞋子,顺着宽大床铺爬到褚镇乾身边,下巴轻轻放上去。 大漠风沙重,烈日灼灼。褚镇乾多年前曾率兵亲征,不出两日便晒得皮肤肿痛干裂,归朝半年才愈合如初。 可同样在那处长大的蒋星,皮肤莹润光滑,洁白如凝脂。 想死? 蒋星道:没人想死。 褚镇乾眼中闪过讥讽笑意。 蒋星看见了,蹙眉道:难道皇叔不这么认为? 小孩儿想法。褚镇乾淡淡道,拇指顺着抚摸到他耳垂,蒋星嘶了声。 疼。 褚镇乾:疼就摘了。 蒋星迟疑道:陛下会看出来。 他?褚镇乾尾指勾过砗磲,将微凉的珠子贴到红肿耳垂上。 蒋星舒服得眯起眼睛,下巴蹭了蹭褚镇乾手心。 随你。 蒋星突然回过神,我为什么来这儿了? 褚镇乾不答,殿外突然传来喧闹。 蒋星转头望去,什么声音? 褚镇乾手心空落下来,他顿了顿,重新握紧珠串。 外间混乱一片,蒋星隐隐听见尖细的陛下驾到。 他不觉得自己这场景有点不对,问:陛下来了?这里是谁的宫殿? 本王封王前的居所。褚镇乾不动如山,闭目养神。 他已经沐浴过了,头发带着水汽,黑金色的被褥搭在膝头,可半点不损摄政王朝堂上的威压。 褚镇乾不动,蒋星就更不会动了。 直到外头传来皇帝怒意勃发的声音。 西夷的公主呢?啊? 摄政王府手下都是何许人也,不卑不亢道:王爷今日留宿宫中,与公主何干? 喧闹声渐大,蒋星犹豫着要不要下床穿鞋。 褚镇乾:想死了? 不想。蒋星乖乖缩回腿,抱着膝盖坐在褚镇乾内侧,脊背贴着墙。 开门!皇帝暴喝一声,眼见就要着人强行闯殿。 褚镇乾并不想让手下人与皇帝拔刀相见。 还不是时候。 他对蒋星道:叫。 啊? 叫.床。褚镇乾沉声道,用你本来的声音。 蒋星回过神,脸色微红,咬着唇开不了口。 王府侍卫撞着了殿门,一阵sao动。 蒋星还不想死。他喉咙滚动,微微张开双唇。 极隐忍地轻轻叫了一声。 像是小猫被挠疼了,脆弱地反抗。 殿外骤然安静下来。 褚镇乾眸色微沉,继续。 蒋星闭上眼,干脆忘记自己身处何方,轻轻喊着:镇乾 声音微哑,分明是个男人。 只剩下皇帝粗重的呼吸声。 见他还不走,蒋星只好继续:轻、轻一点。 他脸红得要滴血,丰润下唇叫他咬出排浅浅牙印。 褚镇乾转动砗磲,继续。 还来? 【我怀疑小王是在趁机满足自己的xp】 【小王hhh乐死我了】 【这啥xp啊 你行不行啊小王,不行让开,直播间十万兄弟姐妹都行】 蒋星根本不知道还能喊什么,眼眶发热,水盈盈地望着褚镇乾,目光求饶。 褚镇乾无声道:你想活。 蒋星摇着头,连手上骨节都泛起粉红。 皇帝还在门外。 褚镇乾指腹重重按揉蒋星下唇,红肿牙印疼得他本能轻叫。 外厢兵荒马乱步履匆匆。 等到终于安静下来,王府侍卫低声道:王爷,走了。 知道了。 褚镇乾收回手,蒋星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指腹晶莹水渍,谢谢皇叔。 褚镇乾不在意,今天是中秋。你可知道? 嗯。蒋星颔首,我听见皇叔说了。是团聚。 他眉眼坦荡真挚,半点看不见先前被褚镇乾当殿斥为异族的不满。 可能他本来就没把自己当异族,外人再如何说,也伤不了他分毫。 褚镇乾似真似假道:举目无亲,大抵说的就是本王。 蒋星:皇帝是您的侄子。 恨不得喝本王血的侄子。 蒋星不说话了,见褚镇乾没有让自己走的意思,试探着说:那我算吗? 褚镇乾睁开眼,目光沉凝,深不见底。 半晌,他微微勾唇,冷厉面容软和下来,却是讥诮:本王可没有你这么愚钝的亲人。 蒋星:哦。 他闷闷地抱着膝盖,脸上红晕退去,可一身大红,仍是暗色殿内唯一亮色。 待到月上中天,褚镇乾转完了珠子,喊道:来人。 一身短打劲装的男子推门而入,王爷有何吩咐。 送公主回去。 蒋星惊醒过来,揉着眼睛道:公主回来了? 下一瞬,已被盘到温热的砗磲贴上他脸颊,褚镇乾一字一顿道:记住,你就是公主。 蒋星困倦睡意被他眼中冷色吓退,却也不知躲闪,呆呆地望着他。 还不走?珠串撩开耳发,褚镇乾淡淡瞥了眼他耳垂伤处,疼就摘了。 蒋星:我不敢。 公主逃跑前硬生生用耳坠金针穿过蒋星耳垂,满手血把他吓得够呛。 而那个平日娇生惯养的公主却随手在裙摆上一擦,转头就抢了马趁夜逃离。 在她看来,比起自由与性命,手上沾点血又算什么。她让蒋星多活了十年,也该是他回报的时候了。 只是不知道她又是否真能逃过劫数。 过来。褚镇乾将砗磲缠在腕上,一双满是刀茧的手拨开耳发。 蒋星疼得一抖。 褚镇乾不为所动,捏住金针转动着拔出。血珠瞬间冒了出来,顺着蒋星下颌砸到床上,洇暗一块金绣。 蒋星松了口气,对褚镇乾感激一笑:多谢皇叔。 他想了想又觉得白受这次疼亏了,不太想耳洞合上。 想留着? 蒋星点点头,可这个好重,坠着疼。 褚镇乾指尖擦去他皮肤上的血渍,去柜子里拿铁罐出来。 地板被烘得温暖,蒋星从墙边的斗柜中翻出小铁罐。 是茶叶。蒋星不解道,这个有什么用? 褚镇乾不语,随手挑了根红褐色的茶叶梗,俯到他耳侧。 蒋星缓缓眨眼,从他那能看见褚镇乾过于凌厉的轮廓。 然而这样平定天下的枭雄,却在为他用茶叶梗穿耳。 褚镇乾淡淡瞥他一眼,不怒自威。 蒋星慌乱低头,心跳如擂。 * 作者有话要说: 时刻牢记小世界里的星星都是演的=w= 上一章改了一下,19号1点50前看过的宝可以重看下,跟褚镇乾的人设有点关系~(不看也不影响 第75章 假凤虚凰3 溜走 褚镇乾微微弯折茶叶梗两端,以免蒋星睡觉时把它弄出来。 好了。 他收回手,蒋星见他指尖染了血渍,抿唇歉意道:谢谢。 蒋星看了看褚镇乾手心的耳坠,没好意思要回来,踩上鞋子与他告别:皇叔,那我走啦。 嗯。褚镇乾微微颔首,茶一并拿走。 蒋星接过小铁罐,对他轻轻摆手,笑容单纯。 内侍带走了蒋星,先前守在门外的王府侍卫俯身进屋,奉上湿润布巾,恭敬询问:王爷此举何意? 这侍卫名叫焦焕,乃是褚镇乾自战场救起,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 褚镇乾向来不近女色,也没听说过有龙阳之好。方才他在外间听见蒋星声音,心中震撼不比皇帝少。 蒋星走了,还带了王爷最爱的茶,焦焕心中更是好奇。 褚镇乾斜撑着下颌,之前的安排,撤了吧。 焦焕目露惊异,怎么突然 本王杀人无数,褚镇乾沉声道,下了鬼门关都数不清手上人命。 焦焕深深低下头,语气崇拜尊敬至极:王爷这说的什么话!若不是有您坐镇中原,那些嗜血蛮夷早杀得天下生灵涂炭! 短短十年,褚镇乾以一己之力将倾颓王朝拉回正轨,福泽众民,安定边疆。若不是早该由他继承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