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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景将那业已弄脏的折子放到一边,道,“传膳罢,晚些找个机会,去冷宫看看。” 约一个半时辰后,祁景站到了冷宫门口。因着下雨,冷宫更显萧瑟,幽幽的烛光映照着一缕一缕的雨丝,凄艳迷离。 照例留万全在门口,祁景进了季芙房间。 季芙依旧在作画,听到宫女朝祁景行礼的声音,身子一抖。她有些担心自己出卖祁景的事情败露,但很快,她又决绝起来:败露又如何,大不了一死。 她怨恨地看向了祁景。 祁景看着她,眼神极端疏离冷漠,不说话,只打量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这个人。 往日祁景前来,莫不是温柔含笑,轻言细语,第一次这个模样。在他冷漠威严的目光中,季芙逐渐变得惊惶不安。 她咬咬没有血色的唇,色厉内荏问道,“你想怎么样?” 祁景最后看了她一眼,“你好自为之。”言罢,转身离去。 季芙哭倒在地,“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祁景并不理会。他不会杀她,也不会放她出宫,任她到处散步他弑兄的传言,或作出有碍安全稳定的事。 祁景离开季芙时,走得很快,等到了冷宫门口,步子停了下来,举目四望,有些茫然。 万全因着给祁景撑伞,淋了不少雨,这会儿被冻得轻轻发抖,他问道,“皇上,接下来去哪?” 接下来去哪?祁景在自己心里问了一遍,片刻后道,“去祥和殿。” 姜柠早已睡下。昨日祁景说晚些会来看她,但到底没来,也未有个交代,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现在的祁景,逐渐出现漏洞,这对她是好事。 正要迷迷糊糊睡着时,浅绿过来,喊醒了姜柠,喜悦道,“娘娘,皇上来了。” 姜柠看了她一眼,每次皇帝前来,她都是喜悦的。似乎,后宫的太监宫女,都是这样的常态,日复一日地,陪主子等待皇帝的恩宠,等到了,便是无限喜悦的事情。 可她,不稀罕这样的喜悦。 姜柠起身,披了一件斗篷,来到外间。 祁景穿着一身深色的纹龙常服,服上带着潮气,发上有微微点点的小水珠。这是在雨中走了很久才能达到的结果。乾元殿离祥和殿这么近,断不会这样,所以祁景是从冷宫来的? 姜柠掩去眼中思绪,脸露心疼,转身吩咐浅绿,“去给皇上拿帕子擦擦。” 浅绿转头去拿,雨轻很有眼色地去端热茶,雪莹也奔去给祁景拿替换衣物。 姜柠上前扶住祁景手腕,立即被冰得一颤,“皇上,你怎么这么凉?” 祁景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中满满都是对自己的心疼。祁景反握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紧,轻笑道,“见着你,便不觉得凉了。” 从前祁景不是没握过她的手,但从不曾有这样亲昵的细节。姜柠心中有数了。这时浅绿已拿了帕子过来,姜柠借故脱手,给他擦起脸与发来,嘴中埋怨道,“皇上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祁景听着这话,觉得格外顺耳,忍不住笑。 稍晚些准备入睡时,两人各自躺在床上,祁景担心冰着姜柠,仍旧与她隔了些许距离。但等人睡熟了,翻身之间,难免有了些微接触。 姜柠被冻醒了。她的小腿无意间伸到了祁景那边的被窝,只觉得仿佛伸进了冰天雪地。 祁景没怎么睡着,见姜柠醒了,他也睁开了眼睛。 因为皇帝宿在这边,为了方便夜里伺候,留了一盏小烛。一时间,昏黄的烛火中,两人四目相对。 想到家人还未安顿好,南宫棠那边计划也未完成,不能轻易露馅,姜柠只得爬起来,焦虑道,“皇上,您睡不热?” 祁景仍旧懒懒躺着,看着姜柠的目光含着新奇的期待,不知道姜柠又会如何关心他。 他淡笑,“前些日子受伤发热,去青州又落了水,引发了旧疾,不碍事。” 引发旧疾,是指之前中毒病弱的事么?上辈子似乎也有这样一段时日,他夜里睡得不太安稳,却也懒得与她细说。如今倒是愿意说了? “皇上,您起来。”姜柠转身从衣架上拿了一件披风,给顺着她坐起身的祁景披上,然后掀开了被褥,隔着雪白的寝衣,按上祁景的膝盖。 “从前我阿爹到雨天便会腿疼,我便对着医书学了些按腿的手法,没得过大夫指点,也不知对不对,但每次我阿爹都很高兴,说我给他按得着实舒服……” 姜柠一边按着,一边柔声细语说着。祁景没有打断她,看着她低眉顺目的模样,这一刻,只觉得很是喜爱她絮絮叨叨的模样。 姜柠按了会儿,实在困了,打了个哈欠。 祁景觉得她确实按得不错,整个小腿渐渐温热起来,浅笑道,“困了便睡罢。” 姜柠早等着他这句,便困意迷蒙地躺了下去,还不忘给祁景盖好被子。 第二日,是大朝会,连姜清书这样八品小官都得上朝。但是,他没有来。 第26章 夜会 姜清书没有来上朝,倒是朝乾元殿告了假,说是抱恙在身。 现在宫里人人知道昭仪娘娘荣宠正盛,姜清书这一抱恙,管朝事的太监便禀报到万全跟前,万全便和祁景说了一句。 祁景想到昨晚姜柠还轻柔柔地说到了姜清书,于是,午间来陪姜柠用膳的时候,便告诉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