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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方亭匆忙吐了泡沫追出门,徐燕萍只剩一个背影,她扯开嗓子大叫:“一会我怎么出去?” 徐燕萍早有安排,稍扭头回吼一句:“坐你舅舅的车。” 徐方亭:“……” 谈嘉秧舅舅的车是四个轮子,有顶带空调,能遮风避雨,减震又舒适;徐方亭舅舅的车只有三个轮子,无顶敞篷,特别通风透气,驶过一颗小石子就能激活筛子功能。 徐方亭洗漱完毕,短短几步路,回到自己的房间,脸上便干得绷紧。她换裤子时才发现小腿干燥,像蒙上一片网眼细密的蜘蛛网,赶紧给抹一把润肤霜。 她照顾谈嘉秧时,抹润肤霜的工序一天不落,到自己身上便敷衍了。她希望有人能像发明洗碗机一样,发明“洗人机”,躺进去一键完成洗护程序。 最主要是她分不清护肤品的门门道道,水、乳液、精华,每个牌子使用顺序还不一样,还有什么日霜晚霜眼霜,反正她抹上去只感觉到一种效果——保湿。 之前她麻烦迟雨浓给推荐“N合一”的护肤品,最好像谈嘉秧的润肤霜一样,全身通用,一瓶搞定。 迟雨浓当然吐槽她偷懒,说:“你以为当漂亮女人那么容易的吗。” 徐方亭鼓着嘴往迟雨浓的粉饼化妆镜里左瞧右瞧,浑不在意道:“我觉得我够漂亮了。” 迟雨浓那好愣了一下,笑骂她:“你跟我弟呆久了,果然变得跟他一样臭屁。” 徐方亭更臭屁地说:“哪里,我实话实说。” 徐方亭这副脸大半遗传徐燕萍,从小被夸标致,当然不会“美而不自知”。但美貌也没给她带来实质性的好处,除了异性偶尔优待她一点,优待的程度还经常不受控制,变成了sao扰,尤其失学这道难槛上,美貌没给她带来任何裨益,她知与不知不再紧要。 迟雨浓又说:“小孩的皮肤还没建立好屏障,容易吸收涂上去的东西,大人的就不一样了,得时不时用磨砂膏去角质,才能促进吸收。” “磨砂膏又是什么东西?” 徐方亭只听出一个意思:大人跟小孩不一样,脸皮厚如城墙,油盐不进。 迟雨浓解释一番,掏出修眉刀又要修理她的“猴子眉毛”,说准备回家过年,总要好好打扮一番。 “男人连腋毛都不刮,我为什么要刮眉毛啊。”徐方亭护住她的天然剑眉,说要接谈嘉秧放学,才从迟雨花艺开溜。 徐方亭抠了一指尖的面霜,洗脸般直接搓脸上。 迟雨浓第一次看到她这般擦脸时,大惊失色,像看到猴子洗脸似的,费了一番口舌教她擦脸眼要轻轻的,面霜避开眼睛周围,免得提拉出皱纹。 徐方亭还困惑:“谈嘉秧也是这么擦的。” 迟雨浓恨不得跳起道:“你不要再说小孩怎么样啦!你是大人!女人!” 如今迟雨浓和她的繁复护肤程序留在了沁南市,徐方亭在仙姬坡这个破落的小家里,悠哉悠哉抹着脸,有种小时候跟大人作对的快意。 三轮车在门外按响喇叭,舅舅和舅妈并肩坐在车头。 舅舅跛在右脚,不便踩脚刹,平时都是舅妈开。 徐方亭提着东西出门,看着敞篷小车斗,回想一路尘土,萌生退意道:“舅妈,你载我到村口,一会我搭班车出去吧。” 舅妈笑着大声道:“城里人坐不惯我们的敞篷车了啊。” 徐方亭:“……” 也许农村房屋间隔宽,大家都得大声交流,不然对方听不见,从未考虑过扰邻扰舍。徐方亭才发现她家人嗓门都特别大,连她自己有时候也是,所以跟谈韵之吵架从未落下风。 舅妈此刻的大嗓门也将嘲讽发酵成忘恩负义的指责。 邻家有个阿婆挑担路过,准备山上摘菜,跟着露出笑容。 “亭亭,快结婚没有?” 徐方亭诧然以对。 她外出打工在仙姬坡不再是秘密,大家对她的问候也从学习升级为结婚生子,这是仙姬坡的阿姐们没从未能避开的命运。 “没……” 舅妈哈哈大笑,自作主张道:“有没有合适的男青年给她介绍介绍?” 阿婆也笑:“我这种成天呆在村里的人,哪认识什么男青年。” 舅舅向徐方亭示意,说:“上来吧,你之前不也经常这么坐吗。” 去年他们夫妻俩食物中毒,徐方亭还开车急急火火拉他们出镇上卫生院,怎么过了一年就有点“奢入俭难”的意思了? 徐方亭只好爬上车斗,跟他们背对背坐上小木凳,反手扒着他们的靠背。 十来分钟的路,徐方亭硬是吃了一年份的灰尘。刚擦过润肤霜的关系,那些灰尘颗粒似乎在脸上附着成一片面膜。迟雨浓要是看到她这副样子,估计得笑话她脸上能刮出腻子。 徐方亭坚持道:“舅妈,舅舅,晚点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们不用等我了。” 舅妈冷笑道:“哎,知道了。” 舅舅叮嘱说:“你下午回早点,来我们家一趟,有事跟你说。” 徐方亭坚持问道:“什么事,现在不可以说吗?” “哎呀,你回到就懂了,”舅舅神秘兮兮道,“最晚四点,可以吧?” 碍于长辈面子,徐方亭只能应过。 * 小童老师家依然开着对联摊,今年抽的位置不好,有点偏僻,找上门来的都是老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