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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雨浓差点给他的大论点哄住,冷笑两声说:“你们探讨出点什么来了吗?” “她想当老师,回学校就往这方面努力,”谈韵之笃定道,“我反正以后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话题不知不觉拐向严肃而宏大的层面,迟雨浓再次惊诧谈韵之比表面成熟,懂得回避与保护信息,不再像以前谈润琮产后抑郁那会,家里缺了支柱,大事小事都来找她商量。 现在他可以自己拿主意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迟雨浓放心一半。 但依然相信自己的直觉。 “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有点感情很正常啊,就像在学校跟同宿舍同学一样,肯定跟其他校友有些不同,”迟雨浓说,“不用着急否认。三岁都知道他自己喜欢谁,小秧还敢说喜欢自己姨姨呢。” 谈韵之继续吃饭,头抬一半,扫了她一眼,闷闷地说:“我有否认吗?” 迟雨浓得到预想中的答案,却没有预想中堪破秘密的暗喜。 谈韵之表情不太好,像小时候揣着零花钱跑去买玩具,钱半路丢了,无处诉说苦闷。 迟雨浓更加忧心忡忡,道:“我看她这方面懵懵懂懂的,想法挺单纯。她知道吗,看样子不像吧?” 谈韵之扯扯嘴角,毫不掩饰看傻瓜的眼神:“她要是知道,我就直接拉着人出来了好吗。” “也是,她还要回去读书,”迟雨浓说,“复读很辛苦的,尤其她这种间隔两年,一搏上岸,赌注比一般考生要大。你还是别告诉她,省得让她分心了。你还没谈过恋爱,说不定只是一种错觉,等过几个月相隔两地,说不定就淡了。” 谈韵之埋怨道:“我这不打算藏着么,你非要逼我坦白。” 迟雨浓冷笑道:“我是关心你!——我还以为你会喜欢那种娇小玲珑,特别会打扮,性格活泼可爱的女孩子。” 谈韵之毫不留情道:“这明明是你前任的审美。” 迟雨浓嘴角一抽,一个小时的晚餐时间所剩无几,便没再继续话题。 谈韵之不知道迟雨浓是不是上了三十岁的关系,走过不少弯路,特别想把自己经验传授给后辈,以免对方重蹈覆辙,类似他见过的许多长辈;加上职业病,当老板特别喜欢训话,这一顿饭吃得五味杂陈。 * 「小东家,你回得早吗?早的话我让谈嘉秧等门。」 「现在回去。」 「好的,你停车了说一声。」 徐方亭迅速收拾餐桌,顺便往玩具角那边说:“谈嘉秧,一会舅舅回来,去等舅舅好不好?” 谈嘉秧喜欢把玩具摊在沙发,站在边上玩。他下意识往玄关瞄了一样,问:“舅舅在哪里?” “舅舅在开车,等一下就回来。” 徐方亭这边刚收拾妥当,谈韵之来了消息—— TYZ:「吱。」 徐方亭笑着搁下手机,招呼谈嘉秧:“来,坐门口等舅舅。” “好!”谈嘉秧放下玩具,飞快跑到玄关,端坐换鞋小凳子上。 等了一会,谈韵之可能电梯难等,还没到。 谈嘉秧一边膝盖差不多点地,咬着下唇玩——这又是他新近开发的自我刺激方式,时不时咬出一唇口水。 徐方亭忙叫不要咬嘴唇。 谈嘉秧跟她讨价还价,故意说:“要咬嘴唇。” 徐方亭说:“咬嘴唇,嘴唇会受伤,嘴唇受伤就吃不了饭了。” 谈嘉秧沉思出神,片刻后叫:“不要嘴唇受伤!” “那就不能咬嘴唇啊!” 徐方亭又引导他思考“为什么”,这一轮随机教学刚结束,指纹锁传来熟悉的声音—— 谈嘉秧屁股装弹簧似的,立刻跳起来,门开那一瞬,兴奋大叫:“舅舅回来了!” 一年多以前,这五个字还得由徐方亭假装他的语调来开口。 “哎——”谈韵之习惯性双脚分开站,谈嘉秧恰好可以挤进来,抱住他的腿。谈嘉秧紧紧揽住,仰头朝他笑眯眯,还顺势站上他两只鞋尖。 谈韵之把双肩包解下,随手搁在玄关柜上,扣住他两边腋下,往前挪了几步。 谈嘉秧咔咔大笑。 谈韵之说:“我先换鞋子。” 谈嘉秧答:“不我先换鞋子。” 谈嘉秧人称代词依旧混乱,每当他学不会一种正常的表达,便给人一种绝无可能学会的绝望。 毕竟ASD的障碍好像能拦住小孩的上限。 徐方亭的辅助作用即时展现,她说:“谈嘉秧,你说,‘舅舅,你不要换鞋子’。” 谈嘉秧说:“舅舅,你不要换鞋子。” “好吧,我先不换鞋子。”谈韵之陪着他稚言稚语,倒退走了几步。 谈韵之在家的时候,总是由他担任谈嘉秧的“洗澡大使”。徐方亭趁机洗澡,谈嘉秧喝奶看动画片,一集20分钟,刚才能让他磨蹭完一盒鲜奶。 谈嘉秧已经养成习惯,看完一集就返回iPad桌面,再盖上iPad壳子,绝不会吵着要下一集。 “谈嘉秧,过来。”谈韵之把他揽过沙发,等消化一会再洗澡。 谈嘉秧把自己塞进他两腿之间,手肘压在大腿上,伸手够沙发上的乐高。 “你是谈嘉秧吗?” “是。” “你是徐方亭!”谈韵之忽然逗他。 “不是!”谈嘉秧说完又咬起下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