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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她好声好气接着每一通电话,“谢谢”“非常感谢”“我们会加油的”等等,到后来不胜其扰,怕漏接关键电话,应答便短促而生硬,惹得对方破口大骂:“我好好跟你加油,你怎么这副语气,就你这样我诅咒你永远找不回孩子!” “你有病赶紧吃药!”徐方亭忍无可忍,回骂一句,便立刻挂电话拉黑。 微信上也不见高效,她漏关用手机号查找好友的方式,噗噗冒出一大堆新增好友,标注为男的用户占大多数,大部分跟小孩相关,只有一条出众地恶心—— “约吗?” 想来真正有一手消息的好心人应该会直接电联,她便只能暂时关闭手机号搜索功能。 微信上都是好友的关心和询问,她优先挑了关键的几个人回复。 徐燕萍发语音问:“孩子找到了吗?” 亭:“还在找。” 徐燕萍又问:“怎么走丢了?” 她只能简短回答:“阿姨没看住。” 徐燕萍发了四个“大哭”的系统表情,徐方亭再次鼻头泛酸。 宣洁向许多同学一样,没有多问原因,只承诺帮她尽全力扩散。徐方亭感激地跟她们逐一道谢。 王一杭收到她的回复,便问她地址要过来陪她。 徐方亭像上次谈嘉秧住院没法拒绝一样,这次也贪心地接受他的关心。 下午5点,离谈嘉秧走失6个小时,时间越长,寻回的可能性越渺茫。 章琳这回终于睡醒养生午觉,从朋友圈得知,电话里骂得最犀利:“我就说你们看不好小秧!看吧,那么大的一个孩子都能弄丢!你们是怎么照顾他的——” 徐方亭打断她:“你要还是谈嘉秧奶奶,就帮忙来找一下好吗?” 章琳叫嚣道:“等他找回来,我一定叫律师告你们一状,真是气得我心脏病都犯了——” 她只有在章琳面前能奇迹地平静一会:“派出所通知要录入爸爸mama的DNA,双方都能录入的话匹配度会高很多,你看能不能带些他爸用过的东西来,给他们提取一下。” “现在知道我儿子是他亲生爸爸了——” “谈嘉秧奶奶!”徐方亭奋力叫道,“我看你是他奶奶才客客气气,现在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吗,还想不想他平安回来了?” “知道了!”章琳又气又急,声音哽噎,忍不住最后抱怨几句才挂电话。 徐方亭跟谈礼同说回一趟榕庭居,想找谈润琮那本女性贫困相关的书,那是她唯一能想到跟她相关的东西。 “一本书里面能有什么DNA呢,”谈礼同说,“我去她以前的房子拿。” 她继续在派出所等消息,民警劝她回去,在哪等都是等,但她离开此地便像罪恶更加一筹,始终不愿意走。 谈礼同带回一把卷发梳,上面绞着一些带毛囊的长发,大致可用。 “回去刚好碰见小胡要搬走。”他撅嘴哼声。 “怎么能让她走!”徐方亭当下觉得不妥,但也说不出为什么,可能真的生气,私心想惩罚她。 “对啊,我让她呆到谈嘉秧回来为止,”谈礼同说,“给她长个教训。不过她这样以后估计在这行也干不下去咯。” 两人把卷发梳上交,只等章琳那边过来。 时间渐渐到了晚饭,也不知道谈嘉秧今天有没有吃上饭、喝上水。 王一杭比晚饭来得早,徐方亭不怎么想说话,依然是谈礼同一五一十复述过程。 徐方亭喝着王一杭带来的矿泉水,下办案楼门口三级台阶时,眼前一黑,看见的仿佛是另外一个人,是一对父子在交流和沉思—— 她下意识往身边抓,寻找支撑物,便握住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谈韵之……” “没事吧?”回应的却是不一样的声音,然后她便耳鸣了。 她好一阵听不清说话声,拉着王一杭直接坐到台阶上。好一会眼前的黑点渐渐消散,但视物残存黑边,听力才勉强回来。 “低血糖……”她解释道。 “中午没吃饭啊?” 问话的是谈礼同,他今天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 徐方亭默认。 “要不先吃饭吧?”王一杭提议道。 “不吃饭怎么行,”谈礼同与其说是安慰,更像自言自语,“人是铁饭是钢,吃饭去吃饭去!吃饱才有力气找人。” 谈礼同把王一杭一起喊回家,若继续上次医院碰面的氛围,恐怕王一杭连进门也难。 “你可是我儿子最好的大学同学。”谈礼同像模像样地说。 徐方亭也出口相邀,王一杭没再犹豫,便跟上去了。 吃完饭,胡阿姨畏首畏尾地低头收拾饭桌。谈礼同实在受不住低气压,改变主意,让她赶紧走人。 徐方亭的课题老师也留意的她动态,温言安慰,她明天不得不请假一天,希望一天可以解决问题。 王一杭帮忙对接谈韵之介绍那些搞媒体的高中同学,力图扩大寻人启事的范围。 “明天,我请假陪你。” 两人坐在客厅沙发说话。 徐方亭闷声道:“你不用请假,你看他舅舅都不用请。” “方亭——” 王一杭忽然像傍晚一样握住她的手,谈礼同在阳台打电话找家政,没人留意到他的小动作。 徐方亭也像没留意到似的,一动不动,迟钝地感受着想象错位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