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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山匪一向横行霸道又作恶多端,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宴绥又有何能力能与之抗衡,他年纪轻,缺少打仗的经验,更没有以一敌百的本事,难道是去当排头兵为国捐躯不成。 想到此,嘉回已是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 不行,得去找蓝绪商量商量,即使要去,也得派有作战经验的老兵去,不能让宴绥一个毛头小子去涉险。 她从长安带来的包袱里飞速翻出一块令牌,小心捏在手里,拔腿就往蓝绪的书房跑去。 七夕端了早膳进来,瞧见她急匆匆的模样,忙站住问道:“姑娘你还没用饭呢。” 嘉回急忙越过她身边,道了句“不必等我”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 蓝绪刚与管家道完话,正要转身上马车,赶去府衙继续议事,车夫为他放置好踩凳,只等他接下来的动作。 嘉回则赶在最后一刻喊住他:“蓝大人!”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蓝绪身形一顿,回头望去,见果然是嘉回,忙疾步到她跟前,轻声问:“公主怎么来了,是有何事要吩咐于我。” 他的身边都是人,其中还不乏一些贴身的部下,嘉回看了一眼,缩回脖子,小声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蓝绪察觉到她的不安,转过身去屏退了下人,再回来接着道:“公主请讲。” “我只知你们要去剿匪,但不知你们人手够不够,这是我之前离开长安时阿兄特意交付的,说是路途中遇到麻烦,可随时去周边官府投靠,他们见此物如见太子亲临,任何要求都不得违背。” 嘉回缓缓拿出令牌,交到蓝绪手中,这东西放在她这里一直也没什么特别大的用处,反之交给蓝绪,则可以借此发挥作用。 “这……”蓝绪一时还真不好贸然收入囊中,他犹豫良久,问嘉回:“公主你的意思是……让我直接凭此令牌调动兵马?可这虽有助于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但会不会太过僭越,一来并未请示上面,二来若是事情办不好,恐会给太子招来言官的弹劾。” “百姓的安危更为重要,多少女子的家人正在翘首以盼。”嘉回耐心地解释道:“阿兄不会介意这些事情,你遍听我的罢,出了事我担着,定不会叫你们为难。” 蓝绪心头一热,抱拳颔首,郑重道:“我听公主的,这就前往淮南借兵,有您助力,想必过不了多久,事情便会迎刃而解。” “好,万事小心。”嘉回目送着他离去,心中仿佛一颗石头落了地,轻松得无以复加。 —— 有了太子令牌,蓝绪很快便筹集到了一小支军队,但他是文官,免不得无法指挥武将,可一行人又不能没有打头的指挥使,思虑过后,他把这个任务交到了宴绥手中,自己则待在后方安稳地做起了军师。 宴绥计划三日后再离府,临行前特地来与嘉回道别。 两人用了晚膳,一起坐在院子里消食,嘉回捧着热茶,腿上还搭了一条毯子,宴绥怕她冷着,恨不得直接让丫鬟烧了火炉子端过来。 嘉回抿了两口茶,侧头问他:“那些被掳走的女子,现在如何了。” 宴绥从手执的书卷中慢慢抬起头,“不知,许是……”他顿了顿,深深看她一眼:“不太好。” 女子被抢夺至深山当中,会面临着怎样的遭遇,世人皆知,宴绥的三个字兴许还是很文雅的说法,背后究竟如何,嘉回其实也能大致猜到,想到那些无辜的女子,她心中那种难以言说的酸楚之情立刻蔓延开来,“她们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平生没做什么坏事,竟也沦落至此,往后这么多年,又该如何度过。”是被迫草草嫁人,还是默默抗住这一切,总归都是让人唏嘘的。 “殿下。”宴绥阖上书卷,坐直身子,朝她正色道:“你难道也会如常人那般,带着异样的目光看待这一切吗?那些女子虽然失了名节,但名节不是一个人赖以生存的根本,整日以泪洗面又如何,上吊自尽、削发为尼又如何,想要用极端的方式表明自己的气节,不单单只有末路一条,越是陷入这个不可挽回的死循环,旁人就愈发会揪住你的痛处不放,而只有自己活得清醒,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但世人总归是带有偏见的,他们只会看到自己眼前所看到的,而不会去深究背后的真相,就好像这次山匪掳人案件,明明过错在于那些恶人,但他们往往会把刀子甩给那些无辜女子。” “懦夫才会把罪责强加于受害者身上,因为他们不敢与恶人相争,只会用指手画脚的语气戳着别人的脊梁骨痛骂,某些人看似置身事外,却比每个加害者手中的刀刃还要杀人于无形,他们不无辜,同样不可饶恕。” 他的言语像是一个小锤闷声砸在嘉回心头,她眼眶一热,“你比世人都活得通透,宴绥,你很好。” 宴绥笑得温柔,“我哪里好了?” “你替她们说话,我鲜少在你口中听到关于其他女子的谈论,今日一闻,只叫我受益匪浅。” “我没有替谁说话,不过是就事论事。”宴绥深情地看着她,“难道我在殿下心里就是这等冷漠之人。” 嘉回噗嗤一笑,“宴大人难道不知自己在旁人眼中是何等模样?” “哦?我竟不知。”宴绥一挑浓眉,“殿下不妨说来听听,我也好自我剖析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