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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绾贞事无巨细,都一一问到,晚宴菜品酒水齐整,厨娘们有条不紊,才放心地回去。 回到二房,一进门,绣菊侍候主子换下玫瑰紫锦长袍冬衣,换上家常穿的羽纱银妆缎滚白狐狸毛窄袄,“主子,听说是尚香干的?” “带人受过。”沈绾贞淡淡说一句, “主子为何不趁机除去她,省得日后留下祸根。”钱婆子端过一个暖手炉,给主子抱着。 西暖阁地龙烧得格外热,沈绾贞坐上炕,巧珊端了杯热茶,沈绾贞接过,喝了口茶水,“这次是使诈,才吓唬尚香说出来,就是官老爷断案,还得讲究人证物证齐全,仅凭丫鬟几句话定罪,就是夫人和二爷也不能答应。” “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绣菊把切好的西瓜摆在白玉盘里,端上来接话道。 沈绾贞一热口干,西瓜红瓤黑子,白玉盘趁着煞是好看,就拿起一块西瓜,咬了一口,“一篓子西瓜都分完了?夫人上房,和大房、三房送去了吗?” 绣菊拿过一个翡翠碟子,道:“都送去了,奴婢亲自送的。” 这正说话,一个管家媳妇进来,蹲身“请二少夫人的安。” 沈绾贞笑道:“周婶子来有事?” “大少夫人让奴婢请二少夫人示下,尚香那丫头今晚是先关着,还是找牙婆卖了。”这管事的周婶子有点私心,这年下的还得放人看管,要是万一想不开抹脖子上吊,担不起,是以请示主子尽早发落,卸下身上的担子。 “走,去看看。”沈绾贞说话就要下地,巧珊赶紧拿过炕沿下的绣鞋。 ☆、第五十九回 窗外飘起了雪花,绣菊为沈绾贞披上绛红缕金缂丝斗篷,钱婆子跟着,周家的在前引路,尚香被关在伯府后院一个已废弃的空屋子里。 看门的老婆子隔着门缝往里看了看,尚香坐在炕上,眼睛望向某个地方,动也不动,料不会有事,又扯了把锁头,看锁结实了,就掖起钥匙,刚想找地方打个盹,昨晚斗牌,一宿没怎么睡,刚往出走,就看见二少夫人带人往这里走,心道,亏得慢一步,忙赶着上前,蹲了蹲身,“少夫人。” 周家的吩咐道;“把门打开”,那婆子从腰里摸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门。 尚香坐在一铺旧炕上,眼睛失神地坐着,她一被关进这屋子,就一直坐着,地方都没挪一下,听见门口说话,她双眼盯住紧闭的门,沈绾贞一进来,她似乎一愣神,眼神黯淡下去。 沈绾贞对跟着的周家的道:“你们去外面等我。” 跟着人都出去了,绣菊最后走的,看一眼尚香,又瞅瞅主子,沈绾贞示意没事,她才不放心地出去了。 门关上,尚香瑟缩站起身,胆怯地不敢正视她,突然,‘咕咚’双膝跪下,连连叩头,央求“少夫人行行好,救救奴婢,毒真不是奴婢下的。” 好半天,尚香头磕出血丝,沈绾贞也没说话,尚香更加慌乱,头又重重磕下去,凹凸不平的青石地砖染上几缕鲜红。 头顶终于传来一声,“你起来说话。” 尚香缓缓地爬起来,头垂得深深的,头顶又传来一声轻叹,沈绾贞轻飘飘的语气,“你在二房待一回,我们也算是主仆一场,你有什么话说,或者家人父母有什么要交代的。” 尚香听了,双眼发直,听不清少夫人接下来都说了什么,少夫人声儿像是在空旷的四周回荡,一时间,尚香脑子里混沌沌的。 “你的父母我会照看,你放心去吧!”尚香听见少夫人最后一句,猛地抬起头,杏核眼里充满绝望,唇哆嗦不住,双腿发软,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沈绾贞说完这句话,也不理会她,径直往外走去。 “少夫人,奴婢还有话说。”一声颤巍巍的,打哆嗦的声儿,沈绾贞停住脚,却没回头,稍顿,又作势随时准备出去。 “英姨娘身孕是假。”尚香绝望中冲口而出。 沈绾贞徐徐转过身,“奴婢全说了,少夫人能不送奴婢见官吗?” 沈绾贞想,她还不算笨,“好,你说吧,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我在大少夫人面前替你求情。” 尚香就把怎么去胡三处讨药,事情经过备细说了一遍,说完,低下头,“奴婢有罪,不该帮她欺瞒主子。” 沈绾贞却不惊诧,只冷哼一声,眼中露出嘲讽,“接下来预备怎么办?” 尚香知道少夫人是问接下来假怀孕该怎么蒙混过去,事到如今,无法隐瞒,就和盘托出,说出英姨娘本想把落胎之事嫁祸少夫人,可找不到机会,就一直拖着。 “好个如意算盘。”沈绾贞晒笑,转身徐徐向外走去。 一推门,绣菊守在门口,贴着门板很近,大概是不放心主子,听屋里动静,一有不好,就预备撞门进去。 “给她换个暖和点的屋子,拿点吃的东西。”沈绾贞对离得稍远,等着周家的道。 周家的听主子说换屋子,也没说怎么处置,看样子今晚还得派俩人守着。 绣菊一直守在门口,听见里面对话,扶着主子离了这里,稍远,问:“英姨娘假怀孕的事,主子何时告诉夫人?” “不消我说。”沈绾贞干脆地道。 三个人打东角门进了后花园,雪一直下着,亭台楼阁落了一层白白细雪,一池水却不封冻,白雪覆盖下缓缓流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