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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少年不自知的求救,面对着对方身无数的生命与罪孽的求救,黑宫星发现自己居然心软了……不,说心软也不恰当,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动容了。 他想回应那份祈求。 他想回应自己空荡荡的心灵。 他开始将对方看做一个普通的孩子,用常人……或者说病人的态度对待对方,在信任和期待等等莫名其妙的情绪的驱使下,他渴望看到那个少年的改变。 在这个过程中,他认识了另外一个变数。 一个孩子。 一个仿佛生而有罪的小孩子。 从身体,到心灵,都是无可否认的孩子的危险异能力者。 这个孩子完全符合他的正义他的信念,因此他的行为也变得顺理成章。 他带着两个求救之人体验活着的感受,体验普通人活着的期待、向往和挣扎努力,体验属于正常人的生活……也带着自己,坚定自己的信念。 某一天里,那个少年在他的潜移默化影响之下,幼稚地对着那个孩子做起鬼脸,用嘲讽的语气故意道:“不好好吃饭就不能长高高哦~” 空气有一瞬间的过于安静。 少年恼羞成怒,孩子吐舌躲藏,没忍住笑出声的观众引火上身…… 而他拉了拉领子,掩住那发自内心的温暖笑容。 终于,他逐渐接受了这是一个特殊的城市,也接受了自己不再是当初那个有些自负又很固执的自己。 只要黑宫星永远都是黑宫星,这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这个城市常见的恶也好,这个城市鲜有的善也好,他自己在细微之处的改变也好,那些有意无意的隐瞒之事也好,无法避免的各种冲突矛盾也好…… 在黑宫星的记忆力,是有一位很温柔很温柔、温柔到一想起就会让人忍不住落泪的女人。 她曾经问过黑宫星一个问题:[星,你知道什么叫不可说吗?] 小黑宫眨着懵懂的水润双眸,不确定地回答:[是指不能说出来吗?] [这是佛教用语哦。]女人浅浅笑起来,温柔的像是樱花,[‘不可说,又称不可言说,或单称不说。谓真理可证知,然不可以言说诠释’*——这是书上的话哦。] 小黑宫晃了晃对方的袖子,鼓了鼓脸,撒娇道:[我听不懂啦……那,您觉得不可说是什么呢?] 那个时候,小黑宫可能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以至于虽然对方解释了,但他的记忆总却只剩下些模模糊糊的声音,无法再进一步回忆起来。 随着年龄的渐长,那些仅剩无几的回忆,每一帧每一句都成了重要的宝物。黑宫星早就在书中知道了[不可说]的意思,但他仍未想起那个樱花一样的女人想说什么。 ——直到今天。 咒言师终于冲破了回忆的牢笼,透过短短的几句话,触摸到话语下的情感。 在从窗边一跃而下的时候,他先是在某一层楼的玻璃中看见一脸冷淡、手指却不自觉蜷缩起的太宰治,又是在某一层的窗户里,看见飞奔着含着泪朝他跑过来的梦野久作。而他的身边,是控制着重力紧紧盯着他的中原中也。 在这么多人的视线之下,咒言师并不没有表面上那么从容。 他的手指按在指节之上,心脏也在砰砰直跳,额头上的汗水刚刚形成就随着风的冲击渗到发丝里,细密的眼睫被风吹被心慌激的胡乱颤动。 咒言师最清楚自己的行为有多冒险、有多疯狂。 他太清楚这一下致死率有多高了。到时候,别说是突破自己,如果一个不顺,当场丧命也是有可能的、或者说很可能的了。 这么多年,他早就不是那个恐惧着自己的言语、孤身一人朝着自己的路胡乱冲撞的哑兽了,他有亲近的朋友,有可靠的同学、有强大的学长、有信赖的老师……还有重新认识的这些人。 如果贸然死去,咒言师也不会在沉默中消失,而会在众人的悲伤中长睡。 他现在很幸福。 也应该更谨慎。 但如果要问咒言师后不后悔…… ——【领域展开】 ——【不可说】 黑发咒言师的咒言随着唇边妖冶的咒纹一起,势如破竹的开至荼蘼,引诱住每一个看到的、听见的,在此领域内,然后—— 少年的话语成了绝对。 他稳稳当当停在对方的领域之中,咒言生效的判定标准变成了自己的心灵。 言出法随。 【你的存在是不对的。】 咒言师如此轻轻道。 【所以,你该去死。】 高高悬在领域之中使用着言灵的少年,和仰视着少年的无固定之形状的咒灵,形成了绝对的克制。 咒言师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仿佛在笑,又仿佛在悲悯—— 靠不近、逃不掉,这下,你还能怎么办呢? 咒灵没有办法。它的领域被对方摧枯拉朽击破,而它成了对方的囊中之物。 但它仍然不解,用着最后的力气询问:“……你的咒力……为什么?!” 黑发的咒言师微笑着眨动纯净的金色眸子,纤细的手指比在了自己樱粉色薄唇之上,轻轻地“嘘——”了一声。 “不可说呢。” 少年笑吟吟地竖起食指开口。 * 太宰治制止了梦野久作急急忙忙往下冲的行为,淡淡地说道:“他只是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