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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迪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的时间很宝贵,又低头去看公文。然而他的使者,认死理的猫头鹰却不肯放弃,它又扑扇着翅膀,飞到爱丽舍,给他采来了另一种果子,一种,又一种,堆满了桌子。

    小哈迪斯无言,揪住它,低低问:“你哪儿来这么多果子,不要堆在我这里。”

    哈迪斯替它回答:“是纳西索斯种的。”

    准确说,是他和纳西索斯一起种的,那是他们建设爱丽舍的工程之一。

    小哈迪斯听了,心中一动,他看了哈迪斯一眼,又低头看桌上的果子,看一眼哈迪斯,又看一眼果子。哈迪斯依旧不看他,批阅着公文。小哈迪斯犹豫片刻,抓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

    酸。

    他的牙齿被酸倒了,鼻子也被酸得痒痒的。

    他垂眸,抱着果子又咬了一口,小声咀嚼。

    他大概明白了哈迪斯的意思——他愿意把纳西索斯种的果子分享给他,代表着他对他的接受。

    呵,他不稀罕。

    他只是……觉得果子太酸。

    小哈迪斯很难想象,多年以后的他竟然拥有了这样的温柔。他很清楚,他从来不是一个温柔的神明。他看着黑发的冥王,不难猜测,是纳西索斯改变了他。

    他吃完一个野果,轻声说:“你真幸运。”

    哈迪斯手下不停,眼皮也不抬,却低低应了他一声:“嗯。”

    ——他也很想拥有这样的幸运。

    小哈迪斯正想着,就听见冥王冷不丁说道:“你也拥有这样的幸运,不必羡慕。”

    小哈迪斯:“……”

    他应该高兴吧?

    但为什么觉得这话听起来让人不太舒服?

    很快,小哈迪斯明白了哈迪斯的说法。

    黄昏的时候,他和哈迪斯一起接纳西索斯回来,他们在冥王神殿的餐桌上吃了晚餐。然后纳西索斯带着他,带着沉默的冥王,一起去真理平原漫步。

    小哈迪斯完全想象不到,冥界会是这样的宁静和安然,他以为白天他看到的只是片面,没想到夜里展开在他眼前的画卷更美,更安宁。他们见到了审判亡魂的判官,那些判官对他都很友好,他们又去了爱丽舍,欣赏春日迷人的夜景。

    他的神生,那短暂的年岁,从来是在慌乱与动荡中度过。

    他诞生在世界上最美丽的山峰——奥林匹斯神山上。那是神明眷顾的地方,那里烟雾缭绕,四季如春,美景常伴。但他,却只能看到灾厄和恐慌。反倒是眼前的冥界,或许景致比不上奥林匹斯,却让他真正感到舒心,常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放了下来。

    他似乎有些明白,哈迪斯为什么说他是幸运的了。

    在镜子里陪伴他,是纳西索斯的圆满。

    在镜子外满足他,是哈迪斯的圆满。

    那么得到陪伴,得到满足,就是他的圆满。

    在迷迭花丛中,他倏然一笑,笑出了年少的天真。

    他告诉两位男神:“这里真好。我喜欢这里。”

    回到神殿以后,尤妮丝已经给小哈迪斯收拾好房间。哈迪斯做主,把他安置在他们的隔壁,既保持了一定距离,又允许他最大程度的亲昵。小哈迪斯接受了这个安排,他不再和哈迪斯针锋相对。现在的他换了个想法——他想要他们幸福。

    深夜时分,小哈迪斯仍然觉得睡不着。他辗转着,把手臂枕在脑袋下,任明珠淡淡的光辉洒在他的脸上。突然,他感觉脑袋一沉,手臂好像变成了虚无。他蓦然睁大眼睛,把神力都灌注到手臂上,然后抱着手臂坐起来,把自己缩成一团。

    他开始变得贪心了。

    他希望自己能够在这里呆得更久一点。

    他喜欢这里。

    喜欢纳西索斯,还有……讨人厌的哈迪斯。

    另一边,冥王的寝殿里,两位男神正要就寝。纳西索斯摘下臂环等装饰,换上睡袍,在明珠的光辉下笑问哈迪斯:“你怎么突然变了态度,不和小哈迪斯吃醋了?”

    盈盈的珠光照在他的眼眸里,好像大海上波光粼粼。

    寡言的冥王依旧坚持自己的立场:“我没有吃醋。”

    又说:“我只是想,他不故意缠着你的时候,也不那么惹人讨厌。”

    还说没吃醋。

    纳西索斯笑他嘴硬,凑到他身前,在他衣襟上嗅了嗅。

    “怎么?”

    哈迪斯揽住他,低头去看自己的衣裳。

    黑袍上没有脏污,他一无所获,只能等待纳西索斯的解答。

    “我闻到了酸酸的味道。”

    纳西索斯又凑近一点,呼吸扑在他的脖颈处。

    他声音微扬,又问:“是柠檬么?”

    哈迪斯:“……”

    他把嘴唇抿了起来。

    得不到他的回答,纳西索斯的声音又扬了几分:“不是吃醋,又不是吃柠檬,那怎么这么算?”

    哈迪斯发现,他就该早早管制伴侣的这张嘴,不该放任他步步紧逼。

    他从来是说做就做的性格,直接倾身向前,用大拇指固定住纳西索斯的下颌,将他的脸微微抬高,然后低头吻了下去——唇齿交缠,吻住他接下来的调侃。

    果然,纳西索斯安静下来。他闭上眼睛,全身心投入到这一吻中。他攀住冥王陛下的肩膀,像最缠绵的藤蔓,完全看不出平时的刚强。他放任自己,将全部的心情都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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