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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惊醒,我在……做什么啊。 自己现在不再是恶鬼,而是能随时触碰到对方的人。 那他怎么能就这么继续旁观!? 视线模糊间,九十九朝感觉自己的脸又被捧了起来,他脸上全是水,被慢慢擦着,让他渐渐看清了一点眼前的情况。 青年的眼神还是认真而冷静,又带上了一点,你仿佛要走到遥远深邃的地方才能发现的情绪,又像是回忆尽头的故人,终于走到你的面前。 御门院的幽深别院,压抑的四季,趴在木地板上看书的男孩,落满灰的记忆。 因为过激的情绪,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刀刮过喉咙,九十九朝想到之前夏油拥抱他亲吻他的时候,他总会无法思考。 因为他每次都惊诧地发现,自己明明还在独自尝试着有没有喜欢这份情感的时候,夏油就已经如常地抒发出这份感情,这样的差异让他恐惧。 他没找到答案,他回应不了。 委屈、难过、迷茫、不解,恐惧命运的排布,厌恶时间的玩笑。 他要找的一直是夏油,被他利用、用术式攻击的是夏油,被他亲口在神明面前承认放弃的是夏油,成为他的式神,给他诅咒、被他慢慢拉进陷阱的,也是夏油。 兜兜转转,结果都是同一个人。 他回应不了。 他要做什么,付出多少,才能回复这样的情感。 他除了有浅薄的,用双手拢住才不会被吹飞的情绪,就什么都没有了。 亲吻又落到了那双曾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上。 “我给你。” 夏油杰用很温和又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重复了一次。 我给你喜欢上一个人的能力,所以—— “我喜欢你,九十九朝。 “现在,听我的,给我回答。” …… “你在等什么?” 不论是变成了人的狐狸还是恢复了意识的恶鬼,幛中宅邸的二人都没有察觉一个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高处,辉耀的火灵飞在一根电线杆旁。麻仓叶王在和电线杆上的一只尾羽纤长美丽的鸟交谈。 鸟静静地摆头,没有张喙,四月一日的声音就从身体内传了出来。 “你又在着急什么?” 四月一日反问完,仗着麻仓叶王看不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九十九朝刚刚从千年前回来,妖怪的力量没了,诅咒的力量也没了,就要对上夏油杰,你再过去这只狐狸岂不是真的活不了了。 “我的确很着急,”这么说的麻仓叶王云淡风轻,全然看不出急在哪,“但也知道打扰人谈恋爱是会遭到诅咒的。” 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他们真是那种关系?” 麻仓叶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微笑起来,回答得笃定,“是,很早之前就是了。” “你居然没有看出来吗?” “没有。”四月一日语气平平,“他们两个人先后到我店里差了太多时间了。” 麻仓叶王了然,“有意思。” …… 狐狸有什么。 好看的皮毛,柔软的尾巴,可爱的耳朵,藏了星辰一样的眼睛,还有不太好的脾气。 同时身为阴阳师,又有联系妖怪世界的门扉,欣赏万事万物的目光,看透过去和未来命运。 除了不太好的脾气,其他的九十九朝都没有了。 人类又有什么。 九十九朝对人类的预期其实很低,贪婪、愚蠢、冲动好色,趋利避害的天性可以体现出无比的自私,但又在某些时刻有闪闪发光的品格。 这些东西,九十九朝也不觉得自己拥有,更不要说当初的御门院朝。 夏油会想要他的什么呢。 …… “好痛……”昏暗的房间内再度传来低低的呜咽。 以前用来布置术式的镜子久未动用,不过刚被打扫过,倒也光鉴可人。屋外的光线折进一半,更清楚的让镜子照出了那一寸凌乱又疯狂的画面。 本来以为即使拿回了意识也会对九十九朝的犹豫恨铁不成钢的夏油杰没有在交谈时暴怒而起,他把情绪和交谈分开了,直到想要的答案到手之后,才露出两人呛声时提及到的“生气的一面”。 黑色的眼睛依旧蓄满泪水,眼眶红得像是被欲望不断蒸烤着。陌生的快感仿佛越灌越多的水球,摇摇欲坠,吊得九十九朝慌不择路,又被死死压着不能逃开。 他整个人都在哆嗦,喊痛无非是讨饶的一个方式,夏油杰清楚他有多耐痛。 就算没恢复记忆,夏油杰也很有耐心,很多手段在不外露的恶劣心思下无师自通。 尖尖的犬牙把青年的肩头咬得鲜血淋漓,他等到九十九朝没力气再咬下去,才换个身位,捏着那截脆弱的脖颈,把人按到地上狠狠地教训。 镜子里,狐狸一直在低低地哭,手指从抓着什么到泛白再到只能无力的蜷着,都在屋外折进的那一节光明外。每每要触碰到光的时候,就会被抓住脚踝或者腰拖回去。 黑发汗津津地黏在眼旁,被粗糙地拂开。恶鬼亲吻少年的眼睛,碾磨那点天生就像是带笑的眼尾。 陌生的刺激让九十九朝忍不住后仰,迷迷糊糊地看到地上那道光线,那可能属于窗外某一盏灯,折进来时就已经有些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