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有个小舅舅 第101节
她思忖着,又将手指尖点上了第三枚猫儿爪,赧色便浮上了面颊,她踮踮脚,笑着对上了小舅舅温和的眼神。 “时时刻刻惦念着您,想同您长长久久地在一处……这个还没做到。” 顾以宁失笑,“我是要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处,也时时刻刻地惦念着你……” 小女儿眨巴眨巴大眼睛,顾以宁清咳一声,了然,笑道:“的确,还差一步。” 烟雨点头,赞同道:“对啊,还差洞房花烛夜那一步。” 她说的及其认真,顾以宁手里的伞晃了晃,眼睛里浮泛了浅浅一层宠溺的笑。 “你呀……” 烟雨点点最后一枚小猫儿爪,若有所思。 “最后一宗心事,我从哪里来,我遭遇了什么……”她的声音静下去,方才还俏皮灵动的眉眼安静了几分,她仰头,认真地看向顾以宁,“小舅舅,我做的好吗?” 顾以宁知道她在说什么,认真地望住了她,点头。 “你做的很好。” 烟雨想到这些时日以来的纷繁思绪,只觉得鼻头微酸。 诚然,她五岁后不曾经历过岁月的折磨,也不曾见识过人世间的阴暗,被娘亲好好地护在了羽翼之下,不谙世情,天真无邪。 可当记忆觉醒,五岁前姆妈疼爱她的记忆,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脑海,想到那一晚母亲所遭受的痛苦,她怎能原谅那个所谓的生身之父。 她对他,一丝一毫的怜悯都没有,也不可能有,只有满心的仇恨与恨之入骨的切齿之仇。 她仰头,认真地看着顾以宁。 “我也觉得我做的很好。” 第116章 .生意进度我同你说个事儿,你千万要稳…… 巨大货船安静地停泊在江岸边,在无边的黑夜笼罩下,恍若巨兽。 巨兽怀抱着铁箱,那重量委实可观,直将船身压的没入了江中大半。 船下守卫森严,船上只有寥寥数人。 烟雨搀着裴老夫人,陛下扶着顾南音,那宝箱之侧,顾以宁眉眼静深,低声道:“熄灭灯火。” 于是船上的灯火鳞次熄灭,世界陷入了黑寂中,随着顾以宁的一声启箱,石中涧领着数十护卫用尽力气抬起了巨大铁箱的盖子。 就在那铁箱之盖开启的一瞬间,金灿灿的光倏忽而起,直将周遭照亮如白昼。 整整齐齐的金条垒了满箱,每一条与每一条之间严丝合缝,压的夯实,饶是坐拥天下的梁东序都深吸了一口气。 翻阅方面的卷宗,江南首富严家家产巨万,抄家时一共抄得五百万两白银、两百万两黄金,两千间房屋,九千公顷的田地,以及62处肆铺等,已然震惊天下,万没料到严恪隐匿起来的,竟还有如此之多。 此船乃是御船,可载重七千石,依着船身没水的程度,这铁箱里的金子少说也有万钧。 此时就地清点不太现实,倘或铺陈开来,估计算到清晨都清点不出来。 顾以宁命人将铁箱盖放下,待四周点起灯来,向陛下启言。 “……不若在宝箱运抵龙潭之后,再行清点。” 梁东序颔首,看向站在一边的烟雨,“听濛濛的。” 烟雨闻言便点了点头,看了看祖母,道:“婆婆觉得如何?” 裴老夫人哪里有不同意的,拭泪道:“如此巨富,凭咱们娘几个是决然护不住的,有陛下这般关切着,咱们怎么都好。” 既是如此,顾以宁也不多言,只安排船只启航,一路顺风顺水地往金陵龙潭港驶去。 因是御船,前后都有船只开道护卫,到了第二日的清早便到了龙潭港。 因户部尚书总管着银库,故而这一次清点严家这份财产,便交与了户部尚书尉守成,他虽不知这笔巨富的来历,但想着终归要归入国库,这便又上心几分,亲领着十二名度支令,耐下了性子清点,一直点了两昼夜,才将这笔钱财理清。 黄金的数目惊人,每一根金条重约十两,共计三万根,总数便是三十万两。 箱底的盒中,又有存与广陵日晟昌银楼的六十余万两银票,虽已掩埋了十年,但因是由桑皮纸制作的缘故,又被严密封存,故而完好如新。 户部尚书尉守成心满意足地将数目上报,却又得知这些钱财都要归于陛下的内库,登时就有些失望。 这一日烟雨正在梅庵的宅子里,临着窗子给未出世的meimei做发饰,忽听得青缇在外头唤姑娘,忙搁下手里的活计,往屋外走去。 阮庸垂着手进来,见烟雨出来,忙跪地请安,高呼了一声千岁万安。 因陛下的登基大典还未举行,故而也不曾开始封赏故旧,虽陛下身边人都知烟雨将被封公主,但因还未有正式的诏书下来,所以阮庸便唤烟雨做千岁。 烟雨不惯这样的称呼,只清浅一笑,问起阮庸的来意。 阮庸便不急不慢的向着烟雨,传达了陛下的意思。 “千岁的银钱清点出来了,共计三十万两黄金,六十万两的白银。说起来倒好笑,那广陵日晟昌票号乍听要取出来六十万两银子,哪里肯依,百般刁难,后来罗步帅出马,那掌柜听说是天家存入的,便乖觉了,调了六家票号,才将六十万两的白银取出来。” 对于烟雨来说,三十万两的黄金已然是天文数字,更别提还有六十万两的白银,她闻听之后便有几分不安。 “这些银钱,陛下是如何安排的?” 阮庸一脸诧异,旋即又笑道:“这是千岁您的财产,陛下只替您保护了一程,如今就要物归原主了。” “陛下,选定了慈航桥左近的地方,正着人给您建造府邸呢,那里圈出了一块地做库房,现下正在开挖,这几日就会陆陆续续地将这些金银运过去——” 烟雨倒是听娘亲说了,陛下为她选址建造府邸的事,此时却觉得十分的不真实,蹙着眉一时不吭声了。 阮庸很是关切千岁殿下,此时瞧她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您瞧着不大高兴啊,可有什么心事,奴婢给您带回去,呈奏给陛下?” 烟雨闻言益发有些发愁,思忖着说道:“……我在想,如今我家财万贯,今儿晚上是叫绿柳居的席面好,还是水云楼的席面好?” 这两间酒楼在金陵颇有名气,阮庸知道千岁是在同她逗闷子,笑着应声。 “这个您愁不着。陛下说了,今晚的席面由宫里送过来,老夫人那里另赏了一道松茸海参,您这里是蟹粉花胶,娘娘那里是一道瑶柱鲍仔,总叫您府上吃的舒心。” 他说着话,又从手里袖袋取出了一只宝盒,递在了烟雨的手里。 “陛下说了,您的金银都存进慈航桥宅子里,手头一定没什么用的,这里头是五千两的银票,是陛下给您的零用钱,您也别推辞,自家爹爹的钱不用客气的。” 这话倒是陛下的原话,阮庸一边儿说着,一边感慨陛下的慈心仁爱。 烟雨闻言略略有几分迟疑,后又听阮庸这般说了,便将宝盒收了起来。 阮庸见千岁收下来了,这便说着要去瞧一瞧顾南音,烟雨忙叫青缇给阮庸递了个封包,这才领着他去了。 自打前几日在广陵江边诊出了身孕以来,顾南音便在府上养胎,宫里头派了太医轮值,又拨了十数人来侍候顾南音,烟雨每日里除了陪娘亲用用餐饭,散散步以外,也插不上什么手。 此时她引着阮庸去了,陪着坐了一时,到了傍黑用了餐,烟雨便拿了前几日做的发饰,乘了轿子一路往积善巷顾家去了。 这些时日的事儿太多,桩桩件件地都要费心,烟雨难得消停,便想着去拜见太主娘娘,再同顾瑁玩会儿。 车轿到达那顾家的西门,府门上挂了新的匾额,上头书着“文安侯府”四个擘窠大字,风神澹泊雍容大度。 烟雨知道顾家西府经年不改门庭,此番改换成文安侯府,有几分是为着自己,不由地心中一暖。 门房将门开启,顾瑁轻窈美丽的身影便由门槛里跳了出来,喜得眉飞色舞地抱住了烟雨。 “太婆婆甫一接到你要来的帖子,就叫厨房准备了好几样糕点,我不耐烦坐着等,跑到门口来迎你。” 烟雨笑着嗯了一声,同她搂着抱着地往里头走。 “……倒是叫你好等了。梅庵离这里不远,不过几步路就到了。我才从广陵回来,家里许多事要忙,今日方才消停。原想着明早再来拜见太主娘娘,可我实在是想你们……” “要是来看我和太婆婆还要择日来,那就外道了。”顾瑁就着园子里的灯色瞧了瞧烟雨的眼睛,感叹着说,“我怎么瞧着你沉稳了许多,可见宝剑锋从磨砺出。” “你也沉稳了许多啊,都会吟诗了。”烟雨眨了眨眼,笑着揶揄她,“我今日又带了几样新做的发饰来,不若咱们约个日子,往哉生魄去瞧一瞧,往后认认真真将生意做起来。” 说话间,二人便走到了太主娘娘所住的正院,顾瑁便随意道:“哉生魄的事一时再说,先进去同太婆婆说话。” 烟雨应了,进了正院再进正堂,太主娘娘正笑坐堂上,见烟雨来了,喜的眉头都扬起来,招手唤她过去。 “好孩子,你今儿可来了,教我好一顿牵挂。” 自那一日梅庵酒席之后,烟雨就去了广陵,到今日也不过七八日,可再见太主娘娘,烟雨仍觉得亲切安心。 她笑着同梁太主说起这几日的事,捡了紧要的说,末了一句感慨。 “……这宝藏惹出了这么多事,想起来真是唏嘘。” 梁太主拍了拍烟雨的手,也随之叹了一息。 “谁说不是呢。可见人还是要知足常乐才好。” 这些时日,梁太主都在府里筹备着往梅庵提亲下定的事,八月十六就在眼跟前儿,总要认真筹备才好。 东府大老爷顾知诚因守金陵城有功,如今正春风得意,两府又破了冰,东府的两个老夫人就领着婆子们也在太主娘娘这里帮忙。 此时闻听烟雨来了,东府的长房大老夫人闫氏,二老夫人杜氏便都相携着来了。 大老夫人倒还好,是个知道进退的,二老夫人杜氏上一回在梅庵的酒席上,还想挖苦讽刺顾南音,最后闹了个没脸,回去后被二老爷好一顿说,如今也收敛了几分,今日见了烟雨,倒也能装出几分和善了。 烟雨依礼问安,同两位老夫人寒暄了几句,太主娘娘瞧出了顾瑁和烟雨的真心,这便笑着说道:“两个小姊妹几日不见的,定有些话要说,快去吧,仔细着时辰,别叫烟雨晚归。” 顾瑁和烟雨一笑,忙告了退,拉着手往顾瑁的院子里去,路上烟雨不免就问起哉生魄的经营来。 “我娘亲说,咱们一个不管两个不管的,就不像是个正经的生意人。咱们一时商量商量,怎么将生意做的更大些。” 顾瑁张了张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眨。 “烟雨,我同你说个事儿,你千万稳住。” 烟雨不以为意,眼睛里有小小的得意。 “可是要再追加些银子投进去?” 顾瑁摇了摇头,语声沉痛。 “哉生魄……”她的声音不自然地低下去,“倒闭了。” 第117章 .夫子指路 第一要强身健体,第二要学会…… 倒闭了? 从自己压箱底的银子里头抠出来的五十两,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