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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翩翩你好些了吗?”

    他的动作自然极了,语气也真诚极了,仿佛一瞬间从听话的小狗勾变身成了黏人的小狗勾。尹翩翩颇有些无奈地想,莫非是这段时间太纵容他了?要不是这会儿身上没什么力气,她早就推开他了。

    好在他也只是牵着自己的手,并未做更多得寸进尺的事……这时尹翩翩心中闪过一丝怪异的念头,小龙龙最近好像总是在她的忍受边缘试探,而且分寸把握得极好,不知不觉中她便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他真的傻吗?还是傻得精明?

    尹翩翩忍不住看了百里烛一眼,发现他的神态极其正常,美貌并没有因为变傻了而有一丝折损,反倒透出一种从前没有过的天真与娇憨。这种气质是很难伪装的,尤其是眼神,如果说堂堂妖王大人比她还会演戏的话,她是不信的。

    尹翩翩放下心中的猜疑,淡笑着道:“已经没事了,多亏了你这颗内丹。”

    “还是要好好调养,”百里烛认真地叮嘱,“等回到妖族,我会找最好的医修来为你诊治,还有上次心脏疼的事,一定要好好看看,切莫不当回事……”

    嗯?听他这语气,好像是要她到了妖族就别走了?这怎么行!

    “小龙龙,我们此行去妖族,只是为了找天火灵芝,”尹翩翩强调,“明月谷还等着我们这味药材救人呢。”

    百里烛脸色黯然了一瞬,很快又透出几分执着,“这并不冲突啊。天火灵芝让白长老他们带走便是,我绝不会加以阻拦的。”

    果然,他果然打的这个主意。尹翩翩无奈扶额,心想小龙龙一路以来这么听话,是早就想好了一到妖族就不放她走了呀?看来她之前的话是白说了……

    “小龙龙,我答应过你,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你难道不信我?”尹翩翩十分有耐心,继续语重心长地教育,“朋友之间是不能强迫彼此的,你为何一定要让我留在妖族呢?”

    “可你又为何一定要走呢?”

    “你不懂,”尹翩翩轻轻摇了摇头,“这一路上,我看到了太多不寻常之事。凡人生活困苦,饱受饥饿与疾病侵扰;低阶修士之间互相倾轧,为了争夺资源头破血流;还有暗中不断壮大的魔族势力……你觉得这个世道很太平吗?”

    “人人尊称我一声浮波仙君,但这也意味着同等的期许与责任。我既然是上清宗的长老,理应在这暗世之中做点什么。”

    本来还想说“你作为妖王,也应该承担起应有的责任”,但一想起小龙龙这会儿还没恢复记忆,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尹翩翩便止住了口。

    “其实我也是这些日子才想通的,既然来到这里……我是说,既然已经走出了宗门,就应当认真地看看这个世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百里烛眸光动了动,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他低下头,想了许久,再抬头时已是下定了决心。

    “好,如果你有想做的事,我便陪你去做。”

    “你明白就好。”尹翩翩十分欣慰。

    *

    一夜过去,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白纷纷带着弟子们回来了。

    她只在尹翩翩房间里停留了一会儿便出去忙了,说是地下城的事流芳阁已经派人来解决了,那只受伤的女鲛也已经安顿好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挑选出海的船只,好让他们早日动身启程。

    尹翩翩对这件事的结果很满意,所以回来路上与朱丽娅发生的那点小插曲就没有告诉白纷纷,免得她胡乱担心。

    白纷纷临走前甩了甩头发,十分随意地交代了一句,“流芳阁来了人,说要见你。”

    嗯?事情都解决了为什么还要见她?尹翩翩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看到凉亭下那个熟悉的青色人影她才明白过来,不是流芳阁的人要见她,而是龚清,他居然亲自过来了。

    前不久和他在明月谷闹得不太愉快,匆匆一别后,龚清便返回流芳阁cao办他二哥的丧事了。听闻流芳阁主因为此事大受打击,将阁里大部分的事务都交给了龚清。

    他这个“少主”,看来马上要成为阁主了。

    “你怎么来了?”尹翩翩走进凉亭,在对面的位置坐下,发现桌上摆的茶龚清一口也没喝。看来他是真的讨厌这种甜味儿的茶。

    尹翩翩倒是一如既往地很喜欢,淡定自如地饮了起来。

    “我已经下令,关停了流芳阁旗下所有的地下城,”龚清单刀直入话题,语气很平静,“那批人质也已经放了,不过他们的名字都在我这儿留着,不日将报给各派宗门。”

    “好。”尹翩翩抬眸一笑,“龚少主的魄力,真令我刮目相看。”

    说实话,这么多天不见,他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以前那种年轻气盛的态度不见了,整个人变得阴沉了许多。虽说男人的成熟是好事,但尹翩翩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透着几分不善。

    不知是不是以前被嘲讽多了的缘故,她还是无法心平气和地与龚清相处。

    两人之间原也没什么话题,尹翩翩随意扯了几句便说有事要离开,谁知她起身的刹那,龚清却冷冷发问了一句。

    “你是在气我?”

    这人哪里得出这种结论的?简直莫名其妙。

    尹翩翩回过身,“龚少主什么意思?此番难道不是为了公事前来吗?”

    “鲛人奴隶的生意,我原先并不知情……”龚清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像是有些难堪。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她解释这些,其实她很可能根本就不关心。然而一想到她可能会把对这件事的怨怒都算到自己头上,龚清便觉得不能平白受了这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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