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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那就好,我来整。” “爹,再喝一碗鸡汤再走吧?你出去一整天多辛苦,午饭也别那样省,该吃就吃,我在家吃什么不行?不打紧的。”杜明昭过意不去的很,当即舀了碗喷香热乎的鸡汤塞杜黎手里。 杜黎傻愣了下,他想搁着何氏却急着说:“快用了走吧!” 被何氏那么一催,杜黎又不好拒绝了。 无他,谁叫他是个妻管严最听媳妇儿的话呢。 杜黎匆匆灌下鸡汤,抬手在杜明昭小脑瓜子上揉了两下,边笑眯起眼,“昭昭如今懂事了知道心疼爹爹,你这一下变了许多,爹爹心里又是酸涩又是宽慰。” 杜明昭自然懂杜黎指的“变”是什么,她问:“爹爹觉得女儿这样不好吗?” “怎么会?”言罢,杜黎又骄傲了起来,一股与有荣焉道:“我家昭昭怎样都好!” 杜明昭听后被逗得痴痴笑了两声。 杜黎怕耽搁时间用过饭即刻启程,杜家有一架牛车就在前门处,每日杜黎驾着牛车从镇子与村往返。 杜明昭唆着鸡汤,两口之后汤去了一半,她看着杜黎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杜黎走路间微跛,他身形不太稳还有点踉踉跄跄,杜明昭想多半是有只腿瘸了却没医好。 说来杜家老三杜黎也是个可怜人。 曾几何时杜黎被杜老太视作骄傲,杜家几代务农却从未出过一个正经的读书人。到了这一代,杜黎的两个哥哥仍然死脑筋,唯有杜黎自小聪慧,是个习书的好料子。 在杜黎二十岁那年,他一举考中得了秀才的名头,当时响彻抚平村,成了村里名副其实的第一个秀才老爷。 考中秀才后杜黎便请人上了何家提亲,何家顺势应下,何氏下嫁到了杜家。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杜黎的科举路从这之后就断了。 第一回 乡试,杜黎与何氏成亲错过了。 第二回 乡试,恰巧不幸发了高热,烧的人都不甚清醒。 第三回 乡试,那年又遇到舞弊事端,受连累同场皆失去了资格。 第四回 乡试,又在半路不巧路遇山石,整条路都给堵上了,等疏通再赶去考场已过了时辰。 然后来年杜黎又意外摔伤了腿,这条腿找接骨大夫那么一接,害没接好,腿还给整瘸了。 杜明昭真想感叹,杜黎这都不是非酋了,整个就是一倒霉蛋子! 中间何氏与杜家起争端,杜黎维护妻女执意与杜家分了家,家中的负担一下加重,为补贴家用,杜黎在县城寻了个教书的活计,每月能争个几两碎银。 他学问不错面慈性和,倒是极适合这教书的活,加上乡试不在溪川县,去乡试还得去邻州,路上盘缠不是少数,杜黎若非要下场家中只会雪上加霜。 杜黎就此放弃了科举,安心做个教书先生。 杜明昭无意识地抿唇。 也不知何氏用的什么油煨汤,油在抚平村还是要点家底才吃得起的,可这鸡汤又是那样的香,鸡rou烂糊的很一口便脱了骨,虽说比起红烧少了些滋味,但全部的精华都融入了汤中。 不知不觉,一大碗鸡汤都下了肚子。 如果没记错的话,杜黎的跛脚是半年之前的事,这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正骨若错失最佳时间,日后再想掰正是有点难度的。 更何况这属于中医外科的范畴,杜明昭前世本科虽各科都学过,可后来深造方向变窄,中医科之中她更擅长妇科和内科,外科实在不算精通。 思忖之间,杜明昭想到了薛径。 那日薛径来看她的头伤,开的方子亦是外科的外敷药方,他会不会更懂外科呢? 可自己又该怎么去找薛径问这个事? 杜明昭又犯了脑。 想了想,杜明昭还是和何氏说道:“娘,外祖父留的医书也在铜箱里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真摔糊涂了。”何氏抬手摸摸杜明昭脑门。 “我就是突然那么一好奇。”杜明昭比了个小拇指。 “那你这好奇心真是跟撞了鬼了。”何氏心直嘴快,说罢又觉得话重了伤了孩子的心,她又叹气道:“你要是真好奇就去那铜箱旁边一盒纸箱里翻,书要是不够过几日我带你上外祖家再寻别的。” “好耶!” 小丫头开心了,抱着何氏的手臂就蹭蹭,“娘你最好啦!那我去看书咯!” 她蹦蹦跳跳往库房去了,何氏收拾着碗筷,惆怅地摇头。 一夜之间,自家娃儿变了个性咋整? 不爱闹腾反而喜钻研医术了。 何氏又想起何老爷走前最后一刻还指着她一把眼泪地臭骂,“早先要你学医你不肯,老子这身医术断在你这儿了,老子如何去见列祖列宗呐!” 莫不是她早去的老爹托梦而来,誓必要她闺女继承衣钵? 何氏突然觉着这样也挺好的,昭昭若真要习了医术,老爷子泉下能安息了,何家列祖列宗他也有脸去见了。 …… 养伤的日子杜明昭有苦难言,她喝了两日鸡汤更每日吃三回药,嘴巴里那股苦味快成半永久, 为学医者她懂药之苦,可真吃自己嘴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十分庆幸杜黎疼闺女还是将蜜饯带了回来,不然她真要身心崩溃。 郑婶子来杜家时,杜明昭正抱着一本《本草实录》,揣了个木头杌凳坐在屋门口啃得津津有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