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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昭压抑住那股痛意,嘴角露出苦涩。 摆在两人眼前的苦难何止这些,她是信宋杞和的,她也只能信他,在任何事都没发生之前。 她还喃喃了一句,似自言自语,“皇后娘娘与陛下若下旨的话,这门亲可就更不好退了。” 应庚掩住一抹心疼,“杜姑娘,主子不会答应的,即便抗旨不从。你多给他一些时日,城中若有事关主子的流言蜚语,你千万、千万不要入心。” 他和东宏跟在杜明昭身边足有一年多,两人虽是宋杞和的暗卫,如今转到明面担任侍卫,可应庚见识过杜明昭的才能,更信服她为御王府日后的女主子。 这无关身份。 只是应庚的认可。 亦是出于关切,应庚并不愿两个主子之间因这点事情生出龃龉。 杜明昭受到应庚的安慰,她翘唇回以一笑,“嗯,那我也信你一回。” “待有了容家的消息,我再禀报杜姑娘。”应庚鲜少严肃,他和东宏不同,东宏喜爱摆着面瘫脸,而应庚更爱笑,一旦他认真起来便是彻底上心,“这几日殿下的婚事便会有眉目,我会一直跟这桩事。” “好。” …… 再说杜黎搭乘张家的马车一路来到石府的正门,白管家掏出请帖递给石家侍从,几个人见是石大人的客人,当即放行。 杜黎一路上思考过许多。 石忠文乃当朝礼部侍郎,官位从二品,杜明昭告知他能有此行是凭着薛径与张老太爷的故交,张老太爷特地与石大人打好了关系,他才得以此机会,可杜黎仍觉着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至少杜黎不认为石大人一定得同意这桩出力不讨好的事。 杜黎和白管家同入石家主院的书房,两人在此地见到了才回府不久连朝服都未换的石忠文。 “草民杜黎拜见石大人。”杜黎稽首,朝石忠文行了礼。 “起来吧。” 石忠文年已近六十,胡子亦是半白,可人很精神抖擞,他虽是文官却生得一双虎目,默不作声地将杜黎全身打量了个遍。 薛径写给张老太爷的信中实际上不止提到张老太爷一人,未免老太爷不能应,他特意烦请老太爷知会石忠文一声。 只因薛径与石忠文的关系同样不错。 因而石忠文也读过薛径所写的书信,薛径道杜黎此人有一颗清廉之心,只是少了几分气运,才拖到这一年高中举人。 石忠文却是不信气运一说,于他而言,气运是考试能力的一环,能力不足才会以气运为借口。 于是石忠文上来就问杜黎可是想做他的学生。 杜黎垂首只是一刻之后便开口道:“草民不才,不敢擅自高攀大人。今日能得见石大人是受他人的馈赠,若大人肯点拨草民一二,草民已是万分感激,不敢当再做大人的学生。” 石忠文眼里染上一分喜色。 杜黎真有薛径所说的那股不卑不亢之态,这令石忠文有所改观。 后石忠文直截了当地考教了杜黎的才学,从四书五经再到天文精算,杜黎一一作了回答后,石忠文又问起杜黎曾经的教书经历,以及对几样朝中事是何看法。 杜黎曾与宋杞和辩过一番题,那时他心觉宋杞和那套刁钻切入论点的思维方式很是受益,因而之后的温书下场,杜黎学会了这一套辩论。 这次答复,他亦从细枝末节论事。 石忠文对杜黎的才学很是吃惊,光说今日他作答的这几题,在菏州会试仅是第五名都委屈了。 就此,石忠文已有了决定。 石忠文笑着问道:“为何你今年三月才中举?以你的学问,我以为早该中举。” “草民惭愧。”杜黎红着脸,将前些年奔考时每回的不幸,一五一十道出,“前几次都没能进入考场,只能说是草民备考不足,怨不得旁人。” 是的,杜黎只当是他考虑不周到。 要是他能早些出家门,或做更充足的准备,或许不会拖到今年再下场。 石忠文高看了杜黎一眼,他抿唇,微微作笑道:“杜举人,往后每逢申时,你上石府见我,可能行?” 杜黎愣在了原地。 石大人的意思是愿意指点他了? 到会试之前的这半年之内? …… 杜黎回到杜家,人还未从失魂恍惚之中走出。 杜明昭与何氏忧心忡忡已久,见杜黎折回,当即就发问道:“石大人怎么说?” 杜黎拉过何氏的手,目光真切地望向杜明昭,说道:“昭昭,你如实和爹说,薛郎中究竟是何出身?他竟然与朝中二品大臣有过知交。” 待在石府的时候,石忠文边考教杜黎的学问,同时还问了诸多事关杜明昭与薛径之事,很明显石忠文打一早便知道两人乃师徒关系。 因此杜黎猜想他能受石大人青眼,其中也有薛径在背后鼎力相助。 杜黎又说:“接我上石府的是张家的大管家,张家……我起初以为是城中六品的那个张家,不曾想见到石大人,便猜出张家身价不低,该是当朝首辅张大人的那个张家,薛老有如此关系,定是身出名门吧?” “啥?”何氏听得都说不出话来,她嘴唇蠕动,整个人如同石雕,“孩她爹,你说首辅……薛老都与这几位大人相识?” “岂止是相识,怕是薛老嘱托两位大人,好让我会试之后能顺利入殿试。”杜黎心头一阵沉重,这股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令他又多生一分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