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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不敢。”官兵不敢再多言,只得恭恭敬敬给苏兰桡下了镣铐。 沉重的镣铐一撤下,手腕上两道狰狞的紫红色淤青形状骇人。楚卿一眼看过去,鼻尖倏忽一酸,险些漏出破绽。 苏兰桡放下衣袖,低头面向楚卿,低声提醒:“大人,该启程了。” 楚卿攥紧拳头,面色恢复平静,向守营的官兵辞行。 苏兰桡身上有伤,又许久没有休息好,楚卿担心她吃不消,不敢走太快。 穿过演武场时,一名衙役骑着马从二人身旁匆匆而过。楚卿的视线在衙役的身上停住一瞬,隐约觉得似乎哪里有些奇怪,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眼下天色已暗,周围士兵正忙着换岗值夜,没太多人注意楚卿二人。楚卿便悄悄搀扶着苏兰桡,低声问:“你怎么会被抓到军牢营里来了?” 苏兰桡看了看四周,蹙眉道:“此事说来话长,这里的人不可信,我们先离开。” 苏兰桡勉强加快脚步,楚卿跟在她身侧,又问:“方才你出来的时候,那官兵跟你说什么了?” 苏兰桡咬牙道:“他让我记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估计你也看出来了,方才那些和我关在一起的人根本不是什么作乱的流民。他们都是城外山郊的穷苦百姓,实在走投无路才会来海州城求救。李魏那个老王八蛋,不开城门救人也就算了,还在城楼上放冷箭。那天在城门口求救的百姓足有数百人,可你看看刚才牢里才几个人?可怜那剩下的近百老弱妇孺,全成了海州官兵的刀下亡魂。” 楚卿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你是说海州流民作乱一事,是海州知府李魏自导自演?” 苏兰桡啐了一声:“管他是不是自导自演,反正那天死在城门口的都是无辜百姓,李魏这条狗命,早晚得交出来还债。” 许是一时气急,苏兰桡沉沉咳了起来。周围都是官兵,楚卿也不敢给她喝水,只好低低劝道:“行了,行了,你先别气了,我们先离开。我听人说,明日午时这些人就要被处斩,既然他们是无辜的,眼下只能找萧绛出面救人了。” 二人再次加快脚步,临到门口,楚卿从门口卫兵手中接过马绳,正准备翻身上马。营内忽然冲出一队士兵,手执刀枪,将楚卿和苏兰桡二人围了起来。 方才骑马与楚卿擦身而过的衙役从一众官兵后缓缓走出来,阴笑道:“这位大人,卑职奉知府大人之命提审全部流民乱党,你身侧这个女人也是乱党之一,只怕不能跟您走了。” 楚卿抬眸,不怒自威:“笑话,祁王亲自派我来提人,你一小小衙役,也敢拦我?” 衙役上下打量楚卿一眼,嗤笑一声:“不瞒您说,知府大人提审乱党,正是祁王的意思。” 楚卿心下一沉。 萧绛怎么会忽然提审军牢营的流民? 楚卿蹙眉打量着眼前的衙役,冷声问:“既是祁王殿下要提审,可有祁王手令?” 衙役上前,摸出一纸令书:“公文没有,不过这纸文书上有祁王殿下的印章,大人还不信吗?” 白纸黑字,朱红色的印章。 的确是萧绛的命令不假。 眼下尚不知晓萧绛的目的,若强行带走苏兰桡,只怕会给萧绛添麻烦。既然是萧绛要提审,楚卿也没必要阻拦,大不了等苏兰桡到了海州府衙再把她单独带出来也不迟。 楚卿遂道:“既然如此,人你们带走。不过本官要和你们一路回府,应该没问题吧?” 衙役和一旁的官兵交换了一下眼色,似乎有些为难。 苏兰桡低声道:“阿楚,此事蹊跷,你不妨先回去找祁王问问情况。” 楚卿不答,仍紧紧盯着衙役。 苏兰桡无奈轻叹,她知道楚卿是不放心将她自己留下,楚卿认准的事情,谁也劝不动,她只好不再出声,等着衙役回应。 沉默片刻,衙役笑了笑,笑中带着寒意:“行,大人是祁王部下,自然说一不二,您要一起,那便一起吧!不过卑职还要去牢中清点人数,大人可也一起?” 楚卿轻笑:“请吧!” 返回牢房的路上,楚卿的视线始终落在身前衙役的衣摆上。 长衣下摆有干涸的水迹,提灯的黄光照过去,水印上泛起星星点点的白光——这是被盐水浸泡过的衣物才会出现的情况。 方才此人骑马从楚卿身侧路过时,楚卿便觉得奇怪。此人足底粘着许多红褐色的泥土,方才一时没想起来,眼下注意到衣摆上的盐渍,楚卿才恍然记起——此种红泥是一种特殊的矿土,放眼大靖疆域,只有滨州一带有产。 倒是巧了,萧绛方在滨州遇刺,海州的衙役也从滨州回来了,真有这么凑巧的事吗? 守牢官兵推开牢门,走在最前面的衙役却没入内,反而朝身后的楚卿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卿皱了皱眉,在门前顿住脚步:“不是要去牢中点人吗?” 衙役不答,搪塞道:“您先请。” 楚卿正准备迈步,忽而问道一股刺鼻的气味。 气味转瞬即逝,若非楚卿嗅觉极佳,只怕分辨不出问题。 从牢房深处传来的气味是一种火油味,之所以闻不真切,许是因为泼洒火油的位置距离牢门口太远。而关押流民的牢房正好在牢房最里面。 楚卿在牢门前驻足,身后不远处的卫兵有些着急,低低问衙役:“大人,他可是祁王府的人,一起烧死了,不会被祁王追责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