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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阙扫了一下案几上的折子,眸光一暗。

    现在还不行。

    眼见她愤愤地看过来,裴阙似笑非笑地看她,“今日,睡够了吧?”

    “啊?”

    裴阙捏她,“晚上等孤回来。”

    柳盈月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喘上,剧烈咳嗽起来。

    裴阙抚着她的背,轻笑。

    如他想见,等到夜里他批完折子,偏殿里的烛火早就熄灭。

    流云愣愣地看着前来的殿下,“殿下,今日不是吩咐了要睡书房吗?”

    裴阙不置一词。

    再走进殿中,她果然已经睡得熟了。

    呼吸平缓而浅,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

    裴阙微笑。

    在她榻边坐了会儿后,临走时告诉流云,“明日,孤会早点来。”

    等到了第二日,裴阙来时发现,偏殿的灯已经灭了。

    素云上前道,“太子妃今日有些不舒服,睡得早。”

    裴阙点头。

    往后他日日来偏殿,想看她能熬到什么时候。

    每一日,都只能看见一个熟睡的身影。

    柳盈月想得也很简单,就拖着。

    白日里整理琴谱看看书,晚间刚用完晚膳便睡,回回都能避开他。

    不过过了几天,裴阙忽然进门。

    柳盈月手里的书都惊掉了,索性他并没有追究,只道,“太后传召。”

    马车中,柳盈月煞有介事地正襟危坐,裴阙看着偏偏就很想笑。

    他严肃地问道,“近日,身子不适?”

    “啊没。”柳盈月反应过来,“回殿下,臣妾近日只是比较犯困。”

    “噢。”裴阙淡笑看她。

    柳盈月避开视线,心中发羞,毕竟是在说谎。

    “等从寿康宫里出来,让太医给你看一眼。”

    柳盈月应下。

    裴阙心底克制住想要捏她面颊的冲动。

    明知道她在说谎,明知道他在搪塞,就是忍不住看她害羞的样子。

    到寿康宫中,太后已经能坐起身,精神恢复的不错。

    同太后聊了一会儿话之后,裴阙又走了。

    临走前,太后喊住他,“你打算如何处置皇后。”

    柳盈月一愣。

    只见裴阙的脸色淡了下来,回应道,“已将母后送往福香山,那边清净。”

    太后不置可否,裴阙就先行离开。

    柳盈月张了张口,送走他后,太后示意她上前。

    “他待你好吗?”

    太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印象里,太后之前也问过一次,再度回答,柳盈月的心境已然不同。

    她点了点头。

    “他是个好孩子,却总不会说什么好话。”

    柳盈月不禁耳热,这段时间听他说那些话,不知道有多少。

    她还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你知道皇后的事吗?”

    柳盈月犹豫了会儿,答道,“臣妾可以知道么?”

    “自然。”太后笑道。

    她清退宫人,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着柳盈月,“哀家听棠灵说了,那天晚上,你表现得很镇定,不愧是哀家挑选出来的太子妃。”

    柳盈月很恭敬地坐在一旁,“都是臣妾应当做的。”

    “好。”太后缓缓地朝她伸出手,柳盈月连忙接过。那双手温温的,历来保养得很好,没有什么褶皱。

    太后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在想从哪里说起。

    “先说皇后吧,皇后之所以能成皇后,是因为何家权势,就连皇帝和哀家都不得不忌惮几分。”

    “皇帝不喜欢她,却不得不娶她。”

    “皇帝最为宠幸的是淑妃,淑妃曾为他诞下长子。”太后叹了一声,“可惜淑妃并无家族护佑,后来母子俱亡。”

    柳盈月心口一跳。

    这不能为人道的宫闱秘史,是皇后娘娘做的么?

    “幕后主使没有查到。”像是看穿她的疑惑,太后直言道,“说起来,淑妃和那孩子也可怜。”

    “你可曾知道,小阙之前不是太子。”

    柳盈月认真点头。

    “哀家发现小阙的时候,他才三四岁大,养在何家另一个妃嫔那里。”

    柳盈月惊讶,“皇后娘娘竟然不亲自养在身边么……”

    “皇后不喜欢皇帝,自然不喜欢她和皇帝的孩子。”太后解释道,“再者,何家也想要何家自家的人登上帝位。”

    太后摇了摇头,似乎在叹息。

    “裴阙这孩子,跟着哀家的时候也常常不爱说话。”太后的目光落在鹅黄勾莲纹妆花缎被上,似在回忆,“但他很聪明,也要强,说要读什么书便能读得什么书,学什么东西都很快。”

    “这一点,裴宁可远远不及他。”太后谈及这些,面上容光焕发,继而又道,“淑妃及其子死后,皇帝就不怎么进入后宫了。不知怎么就想起来这么个儿子,后来时常带在身边。”

    “皇帝封他为太子,甚至把影卫的管理之权交给他。”

    “实际上是把他放在何家对立面。”

    柳盈月眸光一定。

    “何家想反不是一日两日,只是这一次,被逼到了绝境。”她眼睛里满是欣慰,“幸好他有所准备。”

    “不过,知道皇后也参与其中,他心中应当有几分难受。”太后抚了一下她的手背,“毕竟是生身母亲,下手还是留了几分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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