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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伊森的记忆,汉斯是二战后美国人的“噩梦计划”产物,因为一直保存在冰冻舱里,所以才会直到现在都没有半分衰老,所以这和自己认识的汉斯也对上了,他无法再欺骗自己,这个实验体只是意外长得像那个冲动的德国小伙而已。

    这就是汉斯,当年的那个汉斯,没有死去,没有被审判,而是被做成了一件武器的汉斯。

    叶良闭了闭眼,感受着静脉里注入的镇定药物,还有胸腔已经感觉不到的断骨之痛。所以,他又回到了第一个世界,那么,他将来也有机会回到第二个世界。

    当然,在他离开这个世界前,他必须处理好汉斯的事情。

    然而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伤口慢慢愈合,还有灵魂损伤,也不知该如何修复……前路茫茫,不过他绝不会退缩。

    事实上,叶良安心休养的时间都不到一个星期,那天,他刚刚能自己起身吃布丁,就听到门外的争吵声,其中一个很熟悉,是队长理查德的声音。

    “我并不是违背组织的命令,但他断了两根肋骨!让他再回噩梦实验体身边,只会让他迅速死亡。如果你们需要的是死人,大可以找几个俘虏或平民。”

    “未必如此,我们回看了录像,实验体对他有特殊反应。它犹豫了,并且最后是主动放过他,之后甚至不再抵抗被抓。”

    “e on,这只是一次例外,谁知道那个鬼东西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停下的。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不愿为了组织效力,只是不想被当作无用的废料,恕我直言,这对组织来说也是种浪费。”

    “理查德队长,你误会了。”听得出,对方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和敷衍。

    也许对九头蛇科研人员而言,几个只会动武的前雇佣兵,根本无足轻重,哪怕为了“噩梦计划”死上一万次都无所谓,何况是多冒几次险,这个队长着实令人生厌。

    只不过,听拉菲尼斯博士说,这个叫理查德的队长如今是希特维尔的心腹,并且和不少行动队长的关系极好,除非是原则问题,否则没有必要和他交恶。

    这位来交涉的研究人员最后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会保证伊森·卡文的安全。”

    理查德沉默了,好半天,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他会配合你们实验的,但至少……等他伤势稍微好转一些,不会耽误太久的。”

    研究员也不想逼得太过,于是应了下来:“希望他五天后能来科研部报道。”

    房间外慢慢安静下来,理查德打开病房门走了进来,随口问道:“你都听见了?”

    叶良思忖着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自己喊“汉斯”的时候,是不是也被录了进去,但想来应该没有,否则九头蛇科研部绝对会以更强硬的态度带走他。

    对他来说,加入“噩梦计划”反而是一件好事,一来可以远离了解“伊森”的蝰蛇小队,二来,他也正想接近汉斯,调查清楚这个实验计划的真相,简直是刚想打瞌睡就遇到了枕头。

    “我很抱歉,我无法阻止他们……伊森。”理查德低下头,叶良看着这位曾经的佣兵队长,如今满脸都写着疲惫沧桑。

    他们当年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把蝰蛇小队推到了一条不归路上。九头蛇给出的甜头太过诱人,以至于他们踏入了深渊的陷阱,万劫不复,再也没有能离开的机会。

    加入九头蛇的人,只有死亡时才可以脱离。

    所以哪怕看着队友一个个惨死,理查德也唯有忍耐而已。他千辛万苦攀上了希特维尔,又和交叉骨交好,从不是为了自己可以升官发财,而是为了保住曾经的手下兄弟。

    “没关系,队长,我明白。”叶良轻声说道。

    理查德沉默了片刻,然后下定决心,挡住病房里的摄像头,只用口型说道:“你暂且忍耐一会儿,保护好自己,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啊这,大可不必,队长。

    但叶良终究不是伊森,他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垂下眼眸,听着理查德离开病房时的关门声,在心中和对方说了一声“抱歉”。

    抱歉,你真正关心的那个人,其实已经死在了那场实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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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五天之后,使用了九头蛇黑科技医疗的叶良竟然可以起身了,要知道,他之前断的可是肋骨啊!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竟然用了一周就能拄着拐杖走路了,震惊!

    所以说,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到底经历了什么?

    叶良把身体靠在金属拐杖上,再次被带去科研部,大约他看上去确实虚弱凄惨——脸色惨白,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说两句话都打颤,眼皮子无意识就耷拉下来,就连早就不当人的九头蛇科研人员都有些语塞,最终拿了把椅子让他先休息一下。

    反正站着还是坐着,都能完成今天的实验。

    叶良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他这副鬼样子倒不是因为被汉斯暴揍的原因,纯粹是灵魂损伤,得不到根本性恢复,光是一天睡十八个小时也没用。

    还是完全一副被妖魔鬼怪吸光精气的惨样。

    九头蛇科研人员还给他倒了一杯热咖啡,这大概算是“临终关怀”?呵,要是汉斯真的认不出自己,大概这就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杯咖啡了。

    叶良在心中冷笑,却没表露出来,只是低头啜饮了一口,然后听到了封闭房间里,有什么舱体被打开的声音,其余人员都迅速撤离,偌大空间只剩下自己和实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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