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页

    仔细想想,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干出本降专这种自毁前程的事不是吗?夏油的家庭条件也不错,在人生并没有遭遇突变的情况下做出如此选择……或许真的只有他们不能知晓的理由了。

    眼见同学们冷静了一点,夏油杰找准时机,寻了个借口从包围圈里脱身。

    这是一家星级酒店,从二楼包厢出来就能见到一处走廊,直通大厅中央的螺旋楼梯,在最上层是一处透风的天台,夏油杰被包厢里热空气闷得不行,拉起帷幕,径直朝天台走去。

    然后,他见到了先他一步出来,早已在天台吹风的早纪。

    她坐在藤蔓装点的摇椅上,足尖不点地,两条腿晃晃荡荡,看见他的身影也不例外,对他眯眼一笑。

    “你来啦。”

    夏油杰顿了顿,刚想搬个椅子过去,他就被早纪拉到了摇椅上,两人并肩而坐。

    “我说你,怎么感觉最近都在躲着我似的?”

    半是疑惑半是抱怨地拍了下他的肩,早纪像是没有察觉到他身体的微僵,她仰着头,清丽的眸里映出漫天星辰,声音轻软,被和风带到他的耳畔。

    “恭喜你啊,杰。”

    “被咒术高专录取了。”

    夏油杰唇瓣抿起一个无奈的弧度,“你就别打趣我了……”提前社畜996,这有什么可恭喜的啊?

    “没有啊,我是真心实意地恭喜你。你和硝子、悟他们是同一届啊,这样以后就能天天见到了,真好啊……”

    夏油杰突兀地转过头去,怔怔地注视着她。

    早纪的头颅微垂,顺直而下的黑发遮住了她的眉眼,她的嗓音太轻太淡,随时能被外界的风声碾碎。

    夏油杰却敏锐地发觉到了,她并不外露的那一丁点情绪。

    ……她在难过。

    “早纪?”

    女孩“唔”了一声,并没有回头看他。

    夏油杰确信了。

    也许是因为毕业象征着分别,也许是以后他要住宿留校,不能和她常见面了,也许是她意识到自己还留在普通人的世界,他却走在了她的前方……

    总之,她的情绪并不高昂,甚至称得上低落。

    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这点小情绪影响到聚会的大家,她选择独自一人在天台消遣。

    心脏里某一处软得塌陷,盛满了柔波荡漾的水。

    之前夏油杰在有意识地避着她,却与她无关,纯粹是夏油杰自己的问题。

    他在太过接近早纪的时候,没法做到曾经那般自然了。

    某种羽毛般的情愫挠得他心脏发痒,甚至让他没办法好好面对她。

    可现在,不是考虑那么多的时候了。

    “早纪。”

    他又唤了一声。

    在女孩恹恹地转过头来时,他直接把她拥入怀中,如同安抚一只小猫,一下一下地抚顺柔软的毛发。

    “早纪不用这样的。虽然没有咒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是被排斥在外的人。”

    “悟不是也说过吗?咒术高专是有招过天与咒缚的特例的。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向校长求求情?好说歹说,胡搅蛮缠,总有办法让他们答应。”

    “早纪的年龄还很小,还没到进入那个世界的时候。”

    “没关系。一年也好,两年也罢,我会一直等着早纪的……”

    怀中的女孩倏然睁大了双眼。

    嘭——

    浩瀚的星空中,不知何处绽开了一束烟花,璀璨夺目,编织如画,烟花接二连三地窜上无边无际的夜幕,如鱼龙腾跃、玉树繁华连绵成一片,在天空中落下缤纷星火,燃尽了美丽的一刹那。

    今日的不夜城,也在以它的方式记录着平凡至极又精彩绝伦的众生图景。

    早纪不好意思抬头了,她把脸埋在夏油杰的衣襟里,耳根飘起了绯红的霞彩。

    她闷闷地说道:“我没有……”

    夏油杰笑了:“好,没有。”

    “我们可是活在现代社会呢,只要咒术高专不屏蔽信号,早纪也不用担心联系不上我。”

    “哦,对了。差点忘记了,我还有东西要送给早纪。”

    夏油杰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方盒子,展开在早纪眼前。

    红绒中的凹槽,静静摆放着一对精致的宝石耳坠。

    烟花的轰鸣不歇,斑斓彩光斜斜地照在半边天际,似乎也点亮了耳坠的莹莹流光。

    夏油杰的眉眼柔软极了,他的声音夹杂在烟花声中,却每一个音节都敲在了她的心头。

    “就当是临别前的赠礼吧。早纪的耳朵不是非常敏锐吗?所以我想送一对耳坠给你……我选了很久,挺好看的吧?”

    “你的耳力是上天宠爱的证明,请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天赋。”

    电影三部曲中,在描写到雷呼兄妹的过人听力时,无一例外都会点明——他们曾为这份听力苦恼不已。

    我妻善逸经常会因风吹草动从梦中惊醒,旁人觉得不值一提的细微声响在他耳里无限放大,如同一只鬼爪在挠刮他的耳膜,难受到无法入眠。

    早纪的症状还要严重许多……她曾一度为这份耳力感到痛苦,这对耳朵清晰地捕捉到了恶鬼啃噬父母身体的声音,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最崩溃的那段时日,她甚至想要废了自己的耳朵。

    彼时,没有人在她身边鼓励她,安慰她,最终都是靠她自己一人硬挺过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