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8)

    真绝。

    顾然说:你是有恨我。

    我妈死了不够,你还不放过我?

    顾舟意有一瞬间的慌神,他躲避般垂下眼,哑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小然,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顾然替他说完:你是存心的。

    不是的,是时安,你看见了,他现在连说话都费劲,小然,你发发善心,帮我们一次

    帮什么?顾然倏地站起来,冷冷盯着他:把我的心脏移植给他?那我呢?

    顾舟意似乎是怕他跑了,忙不迭站起来,抓住他的手腕不让走。

    小然,你听我说,时安还小,他才十六岁啊,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呵,顾然扳开他的手指,退后了一步,他小,他才十六,那我呢?

    你知不知道,我快高三了?

    我也才十八岁。

    凭什么?凭什么要用我的十八岁,去换他的十六岁?

    顾然!

    顾舟意欲要上前抓他,顾然躲了过去。

    你别过来!

    你跑不了!顾舟意说:我是你的唯一监护人,我是你的父亲,你是我养大的,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去你妈的!顾然说:你做梦呢?

    这是他第一次骂人,原来直接骂出来会那么爽。

    顾然继续说:你别瞎扯了,什么我是你养大的,把我一个人丢宜阳自生自灭就是你所谓的监护人?

    你和你的情人把我妈逼上悬崖,让她受不住自杀,现在你居然想让我救你和你情人的野种?

    你做梦吧!

    你也别说什么每月给我生活费。

    不管用的,顾然说:我都还给你!

    他在这场喧嚷中翻出钱包,扯出银行卡扔在了地上。

    我还给你!顾然一直向后退,直至脊背抵着墙:我没花过你的一分钱。

    我嫌脏。

    你别走!顾舟意撑着桌沿,满脸沧桑 :你救救他

    不可能的。

    顾然转身离开,在跨出包厢前停驻了下来。

    他回头看了顾舟意最后一眼。

    顾时安的人生不足,凭什么要用我的人生填补?

    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不该。

    就是不该当了你的儿子。

    你让我觉得厌恶。

    顾然回首,径直朝玻璃门走去。

    在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他落了泪,释放出心里最后一丝的不甘与期待。

    顾舟意踉跄着坐回椅子上,瞪大双眼看着顾然消失为止。

    两分钟后,隔壁包厢出来一个身形出挑,气质极冷的少年,正阴沉沉地盯着座椅上的男人。

    阴影覆盖住顾舟意眼前的光线,顾舟意这才后知后觉抬头望向突然出现的少年。

    是你?

    是我,江知禾颔首低眉,怎么,叔叔认识我?

    嘁顾舟意嘲讽道:一个同性恋装什么高冷优雅。

    还不是一个玩男人的变态。

    江知禾并不脑,任由他嘲讽诟骂。

    地上铺着缭乱的病例和档案例。

    江知禾俯身捡起,略微扫了个大概。

    他的神情是平静的,但那一双漆黑的眸子盛满了愤怒和厌恶。

    真恶心。

    江知禾漠然道:你不配作为人父。

    那你呢?顾舟意呸了一下:你玩他的时候,你又是怎么想的?

    江知禾微微颔首,以一种高姿态看他。

    至于你这个心脏移植手术,我可以明确告诉,别做梦。

    你不珍惜他,有人替你收了。

    说什么鬼话呢?顾舟意扶着桌边站起身,仰头望着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少年:我决定好的事,谁也阻止不了我。

    是吗?江知禾俯身靠近他,似笑非笑地:我是不是得给你科补一下我的多管闲事?

    嗯,怎么说呢。

    江知禾眼尾一挑,语气不容置疑道:你完全可以试试。

    试试是我不要命,还是你想玩命。

    我能把我父亲弄进监狱,我想江知禾勾唇一笑,慢悠悠道:让你儿子神不知鬼不觉死在医院,也应该没人知道吧?

    你吓唬谁呢!顾舟意推了他一下,喘着粗气瞪他。

    你也别妄想打顾然主意,江知禾说:我死过一次的人,不怕找你或者儿子陪葬 。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却让顾舟意青了脸。

    江知禾和江向淮很像,他们都是疯子,不要命的那种。

    可他们又不是完全像。

    江向淮是发了疯有妄想症,想控制住江知禾。

    江知禾只为顾然,他们是不一样的。

    你好自为之吧,江知禾用手指弹了弹档案例:希望再也不见。

    临近离开时,江知禾送了他一句话。

    我会天天看着你的,顾叔叔。

    凉风都比不过这句话,顾舟意涨红了脸,丢了神。

    唯独那张被顾然扔在地上的银行卡,让他觉得自己离顾然不是一层父子关系的僵硬,而是十年前他的厌倦和反感让顾然失去了唯一的依靠。

    顾然迷茫地望着学校大门,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进去,他怕,他怕看见江知禾。

    他怕自己原本能安于一世的心会轰然崩溃。

    去哪呢,我能去哪里?

    哦,顾然慢吞吞地想,我可以回家。

    可是为什么会心闷,顾然把自己蜷缩在沙发角落,全身发抖,焦虑不安。

    江知禾,江知禾,我好像喘不过气了,你来救救我。

    他的心声没有回应,只能不断的循环自我呼救。

    江知禾

    顾然埋着脸哽咽了起来。

    咔嚓一声,门锁响了,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顾然,别怕。江知禾将蜷缩起来的顾然揽进怀里,温柔安抚道:别怕,我在。

    江知禾,没有人爱我,他们都不要我,mama离开我了,那个男人只想要我的心脏顾然已经神智不清,哽咽着呓语。

    江知禾感觉心被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顾然止不住地流泪,他想离开,就像上一世那样,没有任何负担离开。

    江知禾察觉出他的想法,俯首靠近,下巴抵着他额头,低声呢喃。

    我爱你,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别怕。

    顾然恍惚道:爱我?

    嗯,爱你。江知禾用最温柔最认真的语气告诉他,全世界我最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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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宜阳的五月份不冷也不热, 天一放晴,很快就是夏天。夏天主场到来的迹象便是多雨,淅淅沥沥的细雨如丝般蜿蜒曲折在玻璃边缘。

    每个有雨的清晨, 顾然都会侧趴在桌子上出神, 他坐在倒数第一排的靠窗座, 安静的看着窗户被密集而急促的雨滴掠过,滴答声越来越清晰。

    江知禾离开宜阳一中的第二个星期, 一中已经结束了三模考试。

    顾然的三模成绩和二模差不多,总体来说比一模的时候进步了不少,正好压在一本分数线上面两分。

    倒是同桌季林,成绩起起伏伏, 一模压一本分数线不多不少刚刚好,二模的时候又突然降了下去,现在倒好, 三模又给拉回来了。

    原玖不在的这两个星期里,季林宛如脱缰的野马, 肆意勾搭小jiejie,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手机五分钟。

    换一条裙子, 季林指挥着刘小小,或者换个别的颜色也行。

    你闭嘴!刘小小侧开身体避开他:什么审美也敢来教我?

    哈,我审美不行?

    季林边玩吃鸡边怼她。

    如果我审美有问题, 那你就是眼瞎。

    季林!

    绉洽怒吼道:你能不能先把对面的打倒再逼逼?

    知道了知道了!季林撇撇嘴,忙不迭低头压枪。

    刘小小翻了个白眼,背对着他找唐洁寻求意见, 小洁,你看看,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裙子?

    唐洁正埋在桌子上睡觉, 闻言她转过头来,半阖着眼睛,好像没睡醒。

    刘小小被她萌得心一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嗯,手感不错。

    你说什么?唐洁半睡半醒地。

    哦!

    刘小小将手机递过去给她看: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裙子?

    唐洁就着她的手瞥了一眼,没什么精神道:就淡紫吧。

    好的!

    转眼刘小小就换上了橘红色。

    哈,刘小小,季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过来了:你不地道,唐洁不是说淡紫色嘛,你怎么还反着来呢?

    你懂个屁。刘小小推开他:麻烦你玩你自己的游戏可以吗?

    可以啊。季林龇牙一笑 :我这不是正玩着嘛。

    好好好!

    你别打我啊!

    季林嚷嚷着:谁告诉你绿色配橘红色的!

    不用谁告诉!刘小小又踢了他一脚:我自个儿乐意就行。

    嘶季林疼得抽泣,手上的游戏也顾不得,赶忙蹲身捂脚。

    卧槽你大爷

    隔壁处的绉洽暴跳如雷。

    我他妈被人打倒了你居然还有心情搭配什么裙子!

    赶快过来扶我!

    不行啊,季林一手捧手机,一手捂脚肚子:我特么疼啊!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下手太狠了!

    活该。

    顾然被吵得脑仁疼,恨不得将他们几个从窗户扔出去。

    季林!!

    教室里充满了咆哮。

    我以后再也不和你打游戏了!咱两绝交一个晚自习!

    行呗。

    绉洽单方面提出了绝交,季林心情却很好,他一屁股坐在顾然旁边,结束了最后一场战争。

    豁

    劳资就是这么牛!

    顾然没眼看,抬手捂耳朵。

    眼不见心不烦。

    只要我捂住耳朵,什么声音都别想吵我。

    小然,小然。

    季林纠缠不休地凑过来:你怎么都不理人啊。

    还有两分钟才上晚自习。

    咱俩说会儿悄悄话呗。

    顾然置若罔闻,季林喋喋不休,顾然索性趴桌子上闭目养神。

    别这样啊,季林悄咪说:江知禾走了那么长时间,你不想他吗?

    江知禾。

    江知禾就是他的麟角,不易给任何人谈天论地,也不易给任何人窥视。

    嗯?顾然说:怎么了?

    没怎么啊,季林额头抵在顾然肩膀上,喃喃自语道:我想他了。

    顾然有一瞬间愣神。

    他以为季林属于没心没肺的那种,不会特意将感情投入太多。

    是他想太多了。

    我知道,顾然说:我懂。

    我也想江知禾了。

    瞎季林苦中作乐:你说学校搞什么名堂啊,非得把优秀学生往别的学校送。

    不是送,顾然矫正他:是去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