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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知府囿于公务, 腾不开身, 只好修书一封, 请了张郎中领着程举人上门来拜访, 当面表明了提亲之意。贾琮在他们上门那天, 也被请来作陪。众人初次见到了程举人,只见其人温和端正,举止有度, 言谈之中,甚是得体,都暗自称赞。

    张郎中对贾家中人说出了程家的安排。程家不是苛刻人家,对有出息的程举人更加厚待了些。程知府打算在儿子成婚之后就分家,虽然按照规矩, 程举人只能分到一成财产, 但程知府只见另外拿出私房补贴他。程家在京城里已经为其置办了一处三进的宅子,虽不很大,但胜在地段尚好,房舍精致, 也有数十间房屋,庭院疏阔,十来个下人已经住进去清扫布置。

    迎春嫁过去后, 就是当家主母,执掌家业。程举人则继续读书,准备下一场会试。程举人的姨娘也会来此与他们一起生活。那姨娘也曾协助程夫人管家,对家务熟稔,会指点迎春一二,但限于身份,她对迎春也必须以礼相待。

    若是程举人能更上一层楼,那自然是极好的。若是时运不旺,家中也不愁生计。运作运作,举人也是能出仕做官的,只不过及不上进士的职级和前程罢了。程知府为官多年,自然有自己的人脉,对儿子的事,一定会全力以赴。

    眼见迎春得到这样好的归宿,贾政却想起自己的女儿探春现在还没个着落,心中惆怅,面上也不禁带出来些忧色。贾母看在眼里,再望一望正与张郎中谈笑晏晏,神采飞扬的贾琮,心中暗暗有些后悔。

    如今贾琮已与以往有天壤之别,连族长贾珍对着他都是一付客气殷勤的模样,口中琮兄弟长,琮兄弟短的。贾珍对宝玉虽也亲热,但绝没有对着贾琮现出的那种尊敬。不用太久,新科进士观政就要结束,开始授官了,贾琮起步就能得个六品的官职。说不准还会是从五品,听说朝廷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可怜政儿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地为官,也还只是从五品,日后也难再有发展。贾母现在被迫看清了现实,那就是老勋贵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夕阳西下,黯淡无光,尤其是像贾家这样后继无人的人家,元春的封妃不过是最后一抹余晖。

    不出众的迎春能得到这门好亲事,全是因为贾琮之故。那么,能不能让贾琮也趁势帮一帮其他的姑娘、哥儿们?都是同龄的人,彼此总该有一些情分,贾琮应该不会拒绝吧?

    “琮哥儿,我看那程举人是个很不错的小郎君,人也温和讲理,迎春的终身能安稳了。这下,我也就能放心了。以前,我都犯愁啊,她那样绵软退让的性子,怎么去做当家主母,不意还能有这等造化!”贾母诚挚地感叹道,忽然话题一转:“我知道,这都是得了琮哥儿的济!但琮哥儿也要关照其他的兄弟姐妹才是。你看你探春jiejie可是又美貌又能干的,你交游广泛,必定也有好的同年友朋,可以给你政伯父推荐一二,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为在你探春jiejie的亲事烦忧呢!”

    “伯祖母说笑了,探春jiejie哪里需要我来关照?”贾琮可不愿接下这麻烦,而且从时间上来看,也已经未必来得及了:“政伯父久经官场,人脉资源可不是我能比拟的。况且,还有王家的亲戚呢。探春jiejie平日里那么孝敬政婶娘,王家自然会把她当做嫡亲外甥女一般出力的。我与探春jiejie一年也难得说上几回话,实在不熟悉她的为人和心思,若是乱指鸳鸯谱,可不耽误了探春jiejie的终身?探春jiejie是个心气高的,政伯父、政婶娘可要好好地给她挑一挑!”贾琮不紧不慢地道。

    他与贾探春可没有那么好的交情。不但是没说过几回话,连他出继离开荣国府的时候,探春也没来送一送,哪怕差个小丫鬟来做个面子情也没有。贾探春不是孤高自许,目无下尘的林黛玉,她一向行事颇为周全。那么如此冷淡的原因,只因为贾琮不过是个无谓的大房庶子,况且出继后,便沦为落魄旁枝,根本不需投入关注,做无用功。想想贾探春对自己亲生弟弟的态度,还指望她对贾琮会怀着悲悯和温情么?

    既然如此,那贾琮又有什么理由要去帮扶着贾探春?古语云:投之以桃,报之于李。人与人之间最朴素的情感,不过是你对我好,我对你好!至于贾探春是不是美貌多才,是不是十二金钗正册,和他有半毛钱的关系么?他有必要要为了她的幸福去劳心劳神,日后还要搭上人情?明知道贾家就要抄家,你还去保媒,忒不厚道了!日后若因此发生变故,还要着落在他身上解决。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万万不干!

    听到贾琮的婉拒,贾母脸色微变,王夫人也皱了皱眉。她哪里肯搭上王家的人情去为探春谋一桩好亲事,若是牺牲她来攀高枝,这事她也不能自己沾手,一切自有老太太和老爷做主,她何苦来当这个恶人。

    “这也罢了,就看探春自己的缘法了。”贾母轻轻一叹道:“她们姐妹在园子里深居简出的,与你走动得不多,是不如你与迎春那般亲近!十根指头伸出来还有长短,你不愿为她们姐妹cao心也是”

    “伯祖母,你说错了!”贾琮脸色一肃,径自打断了贾母的话:“两位jiejie与我来说,都是一般的亲疏,何来短长一说?迎春jiejie那是她自己的造化,入了我师嫂的眼,热心撮合了一场好姻缘!”休想拿着这个来绑架我,只要我脸皮不薄,你说什么,我都只当做耳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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