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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丞相垂着头,并不敢看陈忠有些冷冰冰的神色。 陈忠看到应丞相这副心虚的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心中叹了一口气,却仍旧板着一张冷脸,陈忠有些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 关于这位应丞相,陈忠亦有几分了解,知晓他是个性子温吞,容易被唬住的。 于是,陈忠故意叹息道:“应丞相,你可真是险些将奴才给害死啊。” 应丞相听到陈忠的这句话,这几日心中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给崩断了。 他便知道,陛下不是那般好糊弄的。 被揭发的应丞相,却并不如他当初装傻扯谎时所想的那般镇定。 实际上,这几日应丞相一直在忐忑中懊悔,当初应该直言便是了。 左右应岚已经许了人家,陛下又不会真的做出那种强夺臣妻的荒唐事。 实则事到如今,应丞相尚未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大错,爱护女儿的舐犊之心谁没有呢? 他只是想成全阿岑的心愿罢了,而且太后娘娘不是亦颇有几分想要阿岑为后的心思吗? 心中想着,应丞相不觉有了几分底气,于是他慢吞吞地故作糊涂道:“陈公公这是何意?本官却是不知。” 陈忠看到应丞相这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模样,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来气。 正想再同应丞相打上几场机锋,好让他快些老实交代,以免陛下等得不耐。 没料到这青天白日,身穿玄色鹤氅的陛下竟然便这般脚步匆匆,又出现在了应府。 陈忠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雪夜见到的那位姑娘,将来恐怕造化大了。 能让陛下这般心心念念,亲自来应府寻,这可不是莫大的殊荣与恩宠吗? 到底是浸润宫中多年的老人精,陈忠不过怔愣了须臾,便迅速回过了神来。 笑着对陛下行礼后,陈忠便罕见沉默地站着,无论应丞相如何眼神示意说些好话,他皆不发一言。 无可奈何的应丞相,只好硬着头皮问道:“陛下,您怎么来了?” 事已至此,应丞相知晓自己是万万不能承认,当初自己是故意误导陈忠的。 他又不傻,那不是坐实了自己的欺君之罪吗? 应丞相看着陛下步伐不疾不徐地走到上首,然后身姿清绰地缓然落座,心中不知道为什么仍旧在打鼓。 容弘坐下,面庞上的神情冷清如常。 懒得听应丞相说废话,容弘眸光望向看上去唯唯诺诺无比温恭的应丞相。 他的嗓音清冷矜贵,虽然听起来散漫慵懒,但却又带着些几分不怒自威的深沉。 “应爱卿,你应知晓朕此行前来,所要问的是什么。” 声音中不怒自威的深沉,显然让本便对这位年轻皇帝心有敬畏的应丞相,更加瑟缩胆怯了。 应丞相垂死挣扎,小声道:“陛下在说什么?” 容弘略显不耐,眸中满是冷戾的怒意。 他倏地抬手,将茶盏掼向了应丞相的身上。 所幸茶水只是温热,应丞相只是有些狼狈罢了。 应丞相顾不上庆幸,连忙“扑通”跪倒,口中呼道:“微臣……微臣的确不知啊!陛下明鉴!” 容弘冷哼了一声,纤修如竹的手指带着不轻不重的力度,缓缓敲在檀木桌面上。 好似是在说今日的黄昏夕阳甚好一般,容弘声音平静地漠声道:“来人,给朕抄了丞相府。” 应丞相先是大惊失色,旋即顾不上什么面子里子的文人风骨了。 赶紧扑到容弘的身旁,应丞相断断续续,而又语无伦次地泣道:“陛下!您……您这是做什么?微臣冤枉!” 容弘目光冷淡地看着应丞相,仿佛极为厌恶看到,他这副涕泗横流的悲痛求饶模样一般。 站起身来,脚步微移,不让应丞相有触碰到自己衣角的可能,容弘居高临下地寒声宣判着。 “应丞相身居高位,却暗同西塞勾结,意欲谋反……” 应丞相活到这把年纪,这大半辈子,从来都是中庸且顺遂的。 他实在傻了眼,想不到自己顺风顺水的一生,竟要以一件他从未做过的事情而终结。 赶紧摇头不迭,应丞相凄凄惨惨地哭诉:“陛下!微臣从未同西塞有过什么关系!这纯粹是无稽之谈!还望陛下还微臣一个清白!” 谁知却听到容弘平静淡漠道:“朕知道。” 寥寥的三个字,让应丞相愣得连凄凄惨惨的哭泣,都给止住了。 旋即,只听容弘随意又道:“但朕只是想随便寻一个由头,不想教天下人说朕是个暴戾的昏君罢了。” “你通不通敌,清不清白,同朕有什么关系?” 应丞相傻了眼,知道这是瞒不下去了。 哪里还敢犹豫迟疑,未待容弘复问,应丞相连忙悲伤凄惨地抢着答道:“是……是应岚。” 怕自己描述的不够清楚,应丞相一面以袖拭泪,一面语带哭腔地又补充道:“她是微臣的二女儿……”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复,容弘面庞上的神情却仍旧淡漠清冷。 应丞相摸不准容弘的意思,又不敢上前去问陛下可还要抄家,只能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身姿如竹地匆匆离开正厅。 走在去幽翠居的路上,陈忠终是有些忍不住,偷眼睇了一眼容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