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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方才是拿刀割rou,那么这才是诛心。萧玄谦在这一瞬间都没能反应过来,好似灵魂都被攥紧抽干,心口空旷,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 太医院灯火通明。 不仅是张则,几乎所有御医都在紫微宫中轮番诊治,但每一个都面色异常,露出惶恐而不敢明言的神情,其中一个太医候在门外,传看了前几日的补药药方时,还忍不住道:“这方子用得不错,很是温和,可见谢大人虽病,不至于此啊!” “就是说这事……”另一个捋着胡子,焦头烂额地道,“这才几日,怎么就到了心疾难医的地步,虽说急火攻心,一时大喜大悲、厥过去的也有,可这、这怎么会轮到谢大人身上?” “就是说这事,连张太医都束手无策,可怎么跟陛下交代……” “没法交代,这怎么治?情绪上来一时气死的也有。当年的周老将军不就是被陛下——” “嘘。”年轻太医扯了他一下,“不要命了?” 两人间归于一片寂静,纷纷望向宫殿之内。所有的内官太监尽皆肃立,崔盛郭谨两位大太监都在一旁,而门内的烛光之下,是方才商议了半晌才进入其中的、张则的背影。 张太医再度摸了摸脉,抬眼望去,年轻的天子将他的老师抱在怀中,但似乎无论如何,谢玟都在他身边不断地搅入风波、受伤、不断地走向“死别”那条无法挽回的道路。 张则想起冯齐钧对他说的话,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这脉象的确很差,谢大人恐怕没有喝那些补药、或是吃了什么犯冲的东西,再加上对方气色确实不好……他稳了稳心神,俯首磕头,道:“陛下,这恐怕……不大好。” 萧玄谦贴了一下对方的额头眉心,声音低微地喃喃着什么,在听到张则欲言又止的声音时,口中的话语突然顿止,他转过头,眸光阴翳地看着太医的头颅:“如果他有什么事——” 张则浑身冒冷汗,连忙道:“陛下!帝师这是心症,他、他的心气不顺,只能慢慢调养,实在不是药石能救的啊!” “药石不能救,那什么能?”萧玄谦盯着他道,“你不是说他并无大碍吗?你不是说过,他很快就能好吗!” 哗啦一声,床榻边的茶盏杯皿尽数被摔落,噼里啪啦的碎片落在地上,其中的一片飞溅中割破了张则的脸颊,而他扑通一声跪伏下,紧张地换了口气,战战兢兢道:“恕微臣直言,帝师大人实在不能跟别人起了争执,更不能生气,微臣已说过他这病绝不可动气……” 萧玄谦的手指攥紧衣料,随后又缓慢地松开,他的眉宇沉沦在一片浓郁昏暗的烛光阴影里,他觉得自己跟老师得了同样的病,自己的心口也涌上一股无法忍受的炽痛。 他闭上了眼,过了片刻,低低地问道:“那要怎么办呢。” 这是张则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位将皇权集中做到极致的年轻帝王、尊贵的天子,露出这种茫然无措的神情,摆在他眼前的道路,居然没有一条好走,没有一条能够通行。 向来明哲保身的张太医,明明可以用更含蓄的话语来暗示,但到了此刻,他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跟这位手握生杀大权的君主道:“谢大人是人中龙凤,他想看的……应该不是这死寂的宫殿楼宇、冰冷的红砖绿瓦,而是您治下的山河万里、天下太平。”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不出意外的话最近都是我来陪伴你们了,如果影响阅读的错字等作者回来统一修。OvO 第29章 天明 紫微宫一直忙碌到夜尽天明之时。 这样不同寻常的气氛很快让整个京都为之凝重,特别是罢朝一日的消息传出,几乎所有的中枢重臣都频频派人探问,怕出了什么大事。而太医院此刻也只剩下一具空壳,只剩下药童仆役们纷纷来回送药。 到晨光朦胧时,殿外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 “我哥都没说拦我,你们谁敢不让我进!先生不来,他也不来,整个太医院抽空了调到这里,究竟出什么大事?”是萧天湄的声音。 解忧公主是本朝最为受宠的公主,如果有其他的宗室女像上次那样不顾一切地闯宫,非要见谢大人,恐怕受得就不是抄书禁足之类的惩罚了。就在郭谨拦住她时,红衣少女解下腰间的鞭子,啪地一声甩在地上,横眉冷对:“三年前我尚年幼,连一眼都没能看到,如今我一定要……” 她话语未完,殿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让她进来。” 是萧玄谦。 郭谨闻言,当即便向一侧让开,为公主掀开门帘。在厚重的、收拢热气的帘子内,弥散着浓郁的苦药味道。萧天湄抬起眼,见到她的皇兄坐在榻边,吹凉了手中的那碗药。 萧天湄的目光立刻转移到床榻上,厚重的被子近乎将对方全然包裹住,只有一片乌发流泻在枕侧,谢先生似乎还没醒,即便只露出了一半面颊,还能看出对方血色全无。 解忧公主心口当即涌上一股恼火,但当着谢先生面,她只得将沸腾的怒先压下来,走到床边问道:“是怎么回事?” 萧玄谦没有看她。 “我问你是怎么回事!”湄儿加重了语气,她声虽不高,但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几乎发抖,“你就这么照顾他的吗?九哥,我以为你起码是顺着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