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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不把汉jian也杀了?”有人问:“这样不是更好吗?” “你懂啥?”阿公说:“我阿爸说了,要是全杀,鬼子发现人不见,又派更多的人进山怎么办?放一个人回去,他们才认为这是个意外。” 不知道那个汉jian是被蛊虫给吓到了,还是有那么一点良心,今后的许多年,他也没把这件事说出来。 苗人对这件事也闭口不谈,所以知道的人越来越少,现在年轻后辈,几乎都不知道了。 要不是澳门回归让人高兴,阿公也不会说出来。 然而大家只是当阿公在摆故事,信的人不多。 ****** 澳门回归十日后,便是二零零零年一月一日,元旦节。 苗人向来用农历,对元旦节没有什么感情。但是铺天盖地的“千禧年”还是让苗人记住了这个节日。 “听说二零二零年是什么千禧年,步入二十一世纪了。”晚上大家又聚在一起聊天。 “二十一世纪是什么意思?”有人问。 “不知道,这是当官人才用的日历。” “好像快过年了对吧?” 最近几个月,好像喜事连连,澳门回归,千禧之年,有人提议,过两天祭祀一下,求个风调雨顺,农作丰收。不知道怎么回事,牛果果今天没有出来玩,只有石红和石黛在弹纸壳。 牛果果的二伯母也在这聊天,石黛跑去问她:“果果呢?” 二伯母说:“果果感冒了,在家里。” 如今天气寒冷,山里湿气重,阴冷的天气确实容易让人感冒。石黛晚上睡觉,睡一夜被子都是冷冰冰的。 牛果果的二伯母继续跟人聊天,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岔开话题,问:“你们有人想买地吗?我想把后山竹林的那块地卖了。” “什么?”有人问:“那不是牛果果的地吗?” “哎呀。”二伯母叹了一口气:“小孩不好养,这不多了一张嘴,就要多一个人吃饭嘛!家里又穷。” “也对。”一个穿着解放鞋的婶婶说:“那你给她大伯养嘛!何必吃力不讨好呢。” “养都养了。”二伯母站起来:“你们要买地的话跟我说一下哈,我先回家了。” 待二伯母走远之后,有人“呸”了一口:“真是个没良心的,就想趁着牛果果小,把她的地都卖了。” “听说都卖两块了,这是第三块。”穿解放鞋的婶婶又说。 “我就知道,当初抢着抚养牛果果就没安好心。” 牛果果的爸爸死了,mama下落不明,她家就她一个孤女,虽不富裕,可苗人都有山、田、地,这些就是苗人最大的不动产。这几年国家还给他们办了土地证,这块田是谁的,那块地是谁的,土地证上写得清清楚楚。 牛果果阿爸死后,她家的财产自然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当初大伯二伯一家争相抚养牛果果,也是为了她身后的财产。二伯母如愿以偿,不过两年,就私自买了牛果果的田。 她当然要趁着牛果果不懂事卖掉,等牛果果长大,她就不能卖了。 “要是牛果果跟他大伯住就好了。” “他大伯一家良心比较好,应该不会卖她的田。” “等她长大了,那真是一无所有。” 牛果果阿爸死亡的那一天,就是她苦难的开始。 可是那又怎么样了?二伯母是她监护人,又趁她小变卖财产。寨子里的人虽然不齿,却也无能为力。听说之前卖掉的那两块田,是被其他寨子的人买走了。 “真的丑心。”这几个婶婶还在聊:“水春寨小学最近不是弄了个学前班吗?六岁七岁的小孩都能去。这个丑心的把自己两个儿子送去读书了,就是不把牛果果送去。” “她大伯不管吗?” “怎么管?又不归她养。” “那政府呢?她卖别人的田,政府不管吗?” “这就不知道了,我们是文盲,又不懂法。” “作孽作孽。” 大概是法律不够健全,又是偏远地区,牛果果的二伯母钻了空子,疯狂变卖牛果果家产,还不送她上学。而牛果果,对此一无所知。 她像往常一样,跟石黛玩,跟石红玩,跟寨子里其他小伙伴玩。她现在还不明白,自己身上背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切会给日后的她带来多大影响。 有时候,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苦难一桩接着一桩,毫不留情的压在这个孤女身上。 然而这一年是千禧之年,就连电视都在热烈庆祝,人类跨过旧世纪,步入一个新纪元。石黛在电视里看到烟花炸开在空中,也看到人们的欢呼。但是没人看得到,在大山的深处,有一个孤女,正在默默接受命运的安排。 第35章 .新篇章01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季 2015 年6月,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季。 时间犹如巨轮,轰隆隆的碾压过去。世间千万人都在时间的洪荒里忙碌,忙着吃喝,忙着生存。 石黛坐了三个小时的大巴,一路从市区到县城,山路曲折,路上大车来来往往。阿爸在车站等她,一下车就过来给她拿行李。 “我怎么感觉到处都是砂石车?”石黛问:“这是在修什么东西吗?” “在修高铁呢。”阿爸说:“因为我们县是少数民族聚居地,国家特意在这里设了个高铁站。只不过估计还要两三年才修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