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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4)

    不过他吐出来的,并不是还没消化完的食物,也不是难以分辨的呕吐物,是一滩滩黑红色的血rou。

    看上去格外的恶心。

    木慈趴在马桶边半晌,确定自己再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后,才转过身,躺在了浴室的地砖上休息,不太愿意去想自己刚刚吃下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多久,寒冷就让木慈不得不再度站起身来,他走出浴室,又在壁炉边烤火,从包里拿出清凉油擦了擦太阳xue,总算感觉精神缓和了些。

    喉咙仍然火辣辣地灼痛着,他干脆用剩下的半瓶矿泉水漱了漱口,疲惫地将自己丢进巨大的扶手椅里。

    一整个晚上,木慈都没有怎么睡着,只是稍微眯了眯眼,直到仆人送来早餐,惊醒他的困意。

    木慈总算明白为什么杀马特跟琳娜的黑眼圈那么重了,他现在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早上是所有人自由活动的时间,左弦跟仆人前后脚进来,还端着早餐。

    仆人甚至为他们俩清晨的闲谈拼了一张小餐桌。

    左弦仔细打量着木慈:看来你睡得不是很好。

    木慈疲惫地问道:你们昨天怎么没有喊我?他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

    喊不醒。左弦沉声道,我甚至让清道夫踹门都没能踹开,管画家要钥匙的时候,她说不该打扰你的休息,还让我们不用担心,已经让厨房准备好你的晚餐,随你什么时候享用。

    木慈的神经在突突直跳,几乎难以处理得到的信息,只是麻木地接收一个答案,短暂地消化,他迟钝地应了一声,转而说起凌晨的经历来。

    而左弦一边听,一边吃着自己的早饭,面包的麦香跟牛奶混合在一起,那气味让木慈又想起凌晨的经历,忍不住干呕了几声,恹恹地倒在扶手椅里,挥挥手道:不是针对你。

    你不吃吗?左弦突然问道,你的早饭。

    木慈有气无力道:我暂时没有胃口,待会儿吧,你想吃什么随便挑。

    左弦干脆贴心地把两份早餐都吃掉了,一点都没给木慈留下,紧接着若无其事地又问了几个细节,才摸着下巴道:奇怪,大家都午睡了,为什么只有你中招,到底是哪里触发了条件。

    不知道,难道是我睡得太晚了?木慈的思绪有点转不动。

    左弦却摇摇头:不太可能,你走后我又看了会儿书才睡着,按理比你晚。

    那就是点兵点将,正好这位轮到我这个倒霉缺的开始下黑手。

    左弦点点头:这个倒是有可能,毕竟你昨天才打了人家一拳,还把人丢出去了,被记恨上也不奇怪。

    我宁愿被打回来。木慈道,昨晚上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那种食欲并不是真的很难控制,而是像手机瘾一样,一个不留神就已经拿到手里玩好几个小时了。

    简直就像突然形成的一种身体本能一样。

    左弦离开前还去参观了马桶里的黑红色血rou,顺道帮他冲了水,然后面不改色地走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其他几个人都是吃过早饭后才来探望木慈的,不知道是不是清道夫或者左弦说了什么,三个新人非常小心翼翼地贴在清道夫背后进来,生怕看到什么骇人的血腥场景。

    看见还在喘气还能动的木慈后,众人一下子松了口气。

    他们问的事情都跟左弦差不多,木慈只得又重复一次,就在众人六神无主的时候,左弦的声音在房间外面响起:这么大的地方都能堵人?

    众人闻声立刻如摩西分海一般往两侧散开来,让左弦往里走。

    左弦的脸色有点不太好,本来就苍白的肌肤几乎看不到一点血色,他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看上去有一种西子捧心般的美感,眼神倒仍然很冷酷,在人群里扫过一圈。

    既然大家都在,那我正好说个事。

    房间很冷,六个人只好集中地坐在壁炉旁,听左弦说话。

    我需要两个人,把午餐跟晚餐的所有菜品都品尝一遍,然后在半小时后催吐;另外两个则负责监督跟记录。左弦垂着脸道,你们可以商量一下,选谁来做这个人。

    这是什么意思高三生摸不着头脑。

    左弦淡淡道:我刚刚去吐过了,早餐的食物都是正常的,不过我怀疑午餐跟晚餐可能会有问题。我们在这里还要再待八天,得提防中招,如果昨天不是木慈发现不对,我看今天可能就会出现死人了。

    余德明哆嗦了一下:这么这么严重吗?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一件事,如果十一点后是宵禁,为什么管家没有主动告知我们,而是在我问了之后才回答。左弦抱着手,若有所思道,现在想来,这恐怕是一个隐藏的安全信息,他不能拒绝回答,却可以选择隐瞒。

    清道夫沉思道:所以木慈虽然违反了十一点离开房间的规则,但是并没有被惩罚,十一点实际上并不是宵禁,而是意味着诱惑力开始增长。

    殷和想了想道:我记得七宗罪由重到轻依次为傲慢、嫉妒、愤怒、懒惰、贪婪、暴食、yin.欲。前天是那档子事,昨天木慈想吃东西,那也就是说,今天的主题很有可能是贪婪了。

    七宗罪木慈咬着自己的口腔,沉思道,如果是依次按照这来施行的,那就是七个晚上,可还有三个晚上,会是什么呢?

    众人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开始讨论催吐的人,左弦跟木慈已经做出贡献,那剩下的就只能在四个人里挑选,最终选定了殷和跟余德明。

    高三生的年纪是所有人里最小的,大家下意识照顾他一些;而清道夫的气场太强,他没有主动提,其他人也不敢问他愿不愿意,就干脆自己上。

    时间很快就来到中午,这次的菜肴更加丰盛,也更为血腥残忍了,一个被炖煮发烂的鹿头淋上鹿血,血淋淋地躺在餐盘里,如同战利品一般点缀在餐桌的中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木慈在拿起刀叉时,觉得餐盘下似乎压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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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第二站:伊甸画廊(08)

    木慈没有什么胃口,不过还是吃了些东西。

    杀马特跟琳娜今天的食欲更加疯狂了,他们的肚子就好像无底洞似的,让人惊恐会不会撑破肚皮,快要吃完时,他们二人用生鹿血取代美酒,将其彻底瓜分,露出畅快淋漓的笑容。

    好在威武霸气的清道夫及时抢救下来一小酒杯。

    负责午饭的是殷和,他被虎视眈眈的清道夫死死盯着,不得不抿了一小口这杯从虎口底下夺回来的生鹿血,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这四个字。

    而高三生则在餐桌底下偷偷记录着食物的顺序。

    用完午餐后,画家并没有立刻离开,她低声吩咐了仆人什么,请众人耐心等待几分钟。

    作为客人,八个人显然不能就这么直接当着主人的面走掉,因此他们只好继续坐在餐桌上看天看地看桌布,毕竟不是谁都有左弦那样的口才跟胆量,敢于跟画家调情。

    这实在是我的疏忽。画家今天的打扮像是一位新丧妇,黑色的长裙,披着黑纱,活像是一只黑寡妇成精,她鼓鼓掌,让回来的仆人将东西放在已经撤去餐具跟食物的桌子上,柔声道,我曾承诺过各位的花销都由我来支付,可昨日我实在太忙了,忘了叮嘱管家,还是琳娜小姐的账单提醒了我。

    琳娜气得脸微微有些扭曲,不过没有人注意到。

    画家纤长美丽的手指翻过钱袋,稍稍一提,就听得几声利落的响声,里面的金币尽数抛洒出来。

    并不是纸币,而是纯金铸造的圆币,在水晶吊灯的映照下,显得更为耀眼刺目。

    木慈瞬间屏住呼吸,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堆闪闪发光的金币,而余德明、殷和还有杀马特的动作最快,他们最先将这些金币扫进自己的范围内,模样就像是赌场上输红了眼的赌徒,圈抱着自己最后的筹码。

    而画家的脸只是低垂在黑纱之下,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凝视着他们的争抢。

    高三生左看看右看看,也偷偷摸了几枚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这种诱惑虽然直白得可怕,但不得不说,非常有效,根本不可能有人对着满桌子的金币完全不动心。

    正准备伸出手的木慈下意识看向左弦,左弦正对他微微摇头,他便坐在原地不动了,而清道夫仿佛带发出家的高僧,完全不为所动。

    这时杀马特突然扭过头看着他们,丝毫不掩饰贪婪之色,手已经伸出来抓起一把:你们不要吗?那我就全拿走了。

    凭什么!余德明跟殷和一下子急了,他们仨跟我们是一队的,不要也是给我们,跟你有什么关系!

    在触手可及的金币面前,战况立马升级,三人吵吵嚷嚷的,几乎要在餐桌上动起手来。

    高三生被吓坏了,他把位置挪了挪,靠着木慈坐,决定从根源解决问题,畏怯道:木木哥,你们干嘛不拿自己的那部分?

    小子,听没听过这么一句话,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木慈搓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看着他小可怜的模样,实在心生不忍,小声恐吓道,你看他们的样,你白天拿了钱,晚上他们就敢杀人。

    高三生吓得脸色都白了,他犹豫半晌,拳头松了又紧,最后还是从口袋里掏出拿走的三枚金币,可怜巴巴地说道:你们别别吵了,我的我的也给你们,反正在庄园里,也用不到多少钱。大家都是同伴,不要为这种事伤了和气。

    余德明跟殷和看着他,都一时语塞,最后还是殷和一把拿过高三生的三枚金币,怒视着杀马特道:这次看在小孩子的面上,暂且算了,你别被我下次抓到!

    说得跟爷怕你似的?!杀马特满不在乎,他今天带了个高礼帽,得意洋洋地把抢到的金币扫进帽子里。

    而木慈注意到琳娜跟他们一样没有动金币,下意识问道:你不要吗?

    我更喜欢别人为我花钱。琳娜对他露出格外妩媚的笑容,似乎意有所指,而不是自己花钱。

    毫无疑问,她对木慈非常有好感。

    木慈:

    左弦憋笑憋得双肩颤抖,木慈对他翻了个白眼。

    等到最后一枚金币消失在桌面上后,画家终于又再开口:琳娜小姐,希望您的美丽能为我的画添上一份与众不同的娇艳。

    琳娜站起身来,抬高下巴冷笑道:这是当然。

    就在两人都要起身的时候,左弦忽然出声询问:夫人,请恕我冒昧,您今天是在为谁服丧呢?

    啊画家并不为他的言行所冒犯,而是诚恳地回答道,为一位即将不再高尚的饱学之士。

    她的声音里充满悲悯与哀恸,可在黑纱下的面容却舒展出纵情迷人的笑容,就好像死亡是一场盛宴,一种令人感到愉快的享乐。

    画家的目光紧紧停留在左弦俊美的脸庞上。

    众人不由得变色,只有左弦镇定自若:这倒真是件值得遗憾的事。

    谁说不是呢。

    两人的交锋被众人都看在眼里,回房间的时候,余德明瞠目结舌地跟在左弦身后,小声跟殷和絮叨起来,经过刚刚的金币事件,他们俩之间产生了一种近乎同伴的默契:你说那画家是不是在说左弦啊。

    这哪儿知道啊。殷和欲言又止,应该不至于吧,那娘们难不成真敢杀人啊?

    也是。余德明赞成,突然生出一点迟疑来:哎,我说,你看他们都没拿金币,是不是我们也不该拿啊?你早上不是说,今天很可能是贪婪吗?

    殷和随意地挥挥手:他们就是谨慎小心,你想想,这金币是画家给我们发的,我们才拿了自己队的小半份,又没多一个子儿的,这哪叫得上贪婪,要真算起来,也是那杀马特先死。你要实在害怕,那咱们就看看明天杀马特在不在,他要是出了事,咱们再把钱放回去不迟。

    余德明一下子就被说服了,他眼睛微微一亮,伸手摸摸自己口袋里的金币,正紧密地跟妻儿的照片贴合在一起。

    他一定要带着这笔钱,找机会回家去。

    回到房间里时,仆人已经按照左弦的吩咐准备了一个脸盆,又拿来了两大杯热水,催吐的过程不太雅观,左弦让殷和自己选择,可以进浴室自己催吐,或者由他帮忙。

    殷和一脸悲壮地选择前者。

    就在殷和进去没多久后,浴室里忽然传来止都止不住的呕吐声,听得晚上要催吐的余德明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呕

    又过了三分钟,殷和红着眼睛打开浴室的门,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哆哆嗦嗦地颤抖着,往后指了指,神色惊恐:果然有脏东西!我我不会有事吧?!

    左弦跟清道夫直接如一阵风般刮了进去。

    吐出来就没事了,你看看我。木慈拍拍殷和的肩膀,安慰他,又转头对余德明跟高三生道,你们给他拿杯热水,我进去看看,等会告诉你们结果。

    余德明立刻应了一声,而高三生则往外跑去要热水了。

    木慈随后跟进去,浴室里头简直恶臭扑鼻,差点把他熏晕过去。

    脸盆里面呕吐物依稀能看出食物原本的模样,有些则处于半消化状态,在这堆呕吐物当中,还有一大滩黑红色的rou块,气味就是从上面传来的,让众人太阳xue突突发紧。

    按理来说,左弦应该是最受不了的那个,毕竟他身上的眼睛纹身会加强除了眼睛之外的感官,不过他看上去就像没事人一样,甚至找东西拨了拨那堆呕吐物,管高三生要来记录的笔记本。

    面包、水果、培根、烤乳鸽,香肠。左弦一边看一边划出模样正常的食物,还有南瓜汤

    看了一眼呕吐盆的清道夫面无表情:我再也不想喝南瓜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