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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伞柄上依稀还有余温。握上去,还能摸到伞柄处刻着的苏字。 宋致月白的面容上隐隐浮上一层红意,“况且我与徐姑娘只是以诗会友。” “总归她不在此处,随便你说什么都行。” 阿良冷哼,明明是他先认识的徐微,偏叫宋致钻了空,早知道今日就该约上徐微一同出来踏青,也好叫她瞧瞧,宋致这口里不一的模样。 “阿良!你莫要再说些有的没的,宋致到底是订了亲的,哪里能与你争徐姑娘!”红衫郎君隔在两人中间,略略提了口气。 自从认识了徐微,阿良与宋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见面就吵,全然不顾多年的情谊。 尤其最近阿良听闻宋家有意要断了早年那桩无影亲,为宋致另觅妻主。 两人更是势如水火。 今本是他做和事佬,摆和事酒。 谁知竟连天公也不作美,酒还没喝,人就又吵了起来。 他悄悄拉住宋致的衣袖,正欲再叫他忍忍。 就见宋致偏过脸,桃花眼里亮得惊人,轻轻一笑,天地恍惚都失了颜色,“是啊,我是订了亲的,又怎么会与你争。” “轰隆隆—” 又一道电闪雷鸣劈下。 厚积的云层似要抛去束缚,掉落的雨珠直直连成了线,噼里啪啦砸在人脸上生疼。 苏锦稍稍转了个身,背对着风雨,将怀里的包袱护在自己与墙壁之间,这才安下心来。 身旁还有几个一同躲雨的女子,见她这般小心的模样,靠的最近的一人眼神滴溜溜几转,套起了近乎,“瞧姑娘不像是京都人士,可是今次来青山书院求学的书生?” 见苏锦点头,那女子又笑道,“我瞧姑娘这么仔细怀里的包袱,难不成是藏了送给郎君的好物?” 能入青山书院的女子,多数都能高中。 是以京都中的好儿郎,若是选妻主,都会先去书院里打探一番。 古有榜下捉妻,今有院中相看。 着实是桩风月雅事。 她兀自笑得轻佻,哪知苏锦全然没听明白,很是学究地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只因恩师擅长山水工笔,故而在来的路上特意去寻了翁娘子。” 原来是宣纸。 那女子敛了笑,“姑娘还是听我一句劝吧。你家恩师既是京都人士,想来用惯了好纸。这翁娘子虽然也是制纸高手,但与京都巧匠相比,还是差上一截的。你还是别去讨这个嫌了。” “倒不如直接送上银两来得妥帖。” 苏锦沉默,护着包袱的手指微微发白,良久才笑道,“恩师曾说世间唯有心意最真,多谢娘子提点。” “心意?那能值几个钱?” 说话的女子将苏锦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嘴角一斜,嗤笑道,“得,当我多嘴。” 说罢,又摇了摇头,背过身去的瞬间,隐约还能听到她又低低哼了声,“穷酸!” 苏锦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 屋檐下登时安静下来,唯有雨声滴滴敲在路面,唰唰作响。 好在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正当苏锦隐隐有了困意,刚刚还沉甸甸的乌云似是卸下了重担,被风一吹,摇摇晃晃散成了丝,露出了湛蓝的天。 走过这条街,左手边便是沈府,再往里连着的院墙则是青山书院。 苏锦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又打开包袱检查了几遍,确认里面的宣纸没有毁坏,这才缓步走近紧闭的朱红色大门,手指将将搭上那一对铜制的门环。 一阵马蹄,整齐有序,哒哒哒一声接一声,由远及近从身后传来,直震得人耳朵发懵。 街上多了些瞧热闹的人。 苏锦心中一叹,多半是贵客前来探望恩师。 看来她来得不是时候,几步退回人群。 一列披盔戴甲的马队就已经站满了街面。 当中护着一辆马车,雕金镶玉,就连车幔也是上好的轻容纱,拢在里面的身影,朦朦胧胧。 最前面的高头骏马上,女子红衣鲜艳,高高竖起的青丝飞扬,秀眉薄唇,一双眼含情脉脉,只微微看了四周,就不知羞红了多少偷瞧的郎君。 “这人好生相貌,也不知说亲了没。” 抬脚欲走的苏锦被挤在人堆里,左右耳挨个钻了好些话。 “你想什么呢,这人可是五皇女顾执,金枝玉叶,当今凤君的嫡出。” “那这车里的,当真是沈家的小公子?” “废话,人都送到沈府门口了,不是沈原还能是谁。” “可五皇女年前不是已经定了正君么,我记得可是柳太师的公子。” “正君是定了,这不还有侧......” “嘘,沈太傅家岂能做小?” 该听的不该听的,苏锦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且不提这档子儿女情长,就算她初来京都,也知道柳太师与自家恩师素来不对盘。 五皇女这般明目张胆,分明有折辱柳太师的意思。 “公子归府。”拖长的声音,勾起了周围无尽的好奇。 苏锦迈出的脚步被挤上来的人死死定住,只得顺着路人的目光,一同看向马车。 穿了莺色外袍的小厮万般小心,极为凝重地掀起轻容纱。 身边刚刚还叽叽喳喳的郎君们也都噤了声,各个拔长了脖子,静静瞧着从车里踏出的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