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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拿了女主剧本的咸鱼 第105节

    老皇帝和其他战败逃遁的皇帝可不一样的,他只需要成功出了行宫,疾行七十里抵达京营范围,这些逆党的图谋就将立即破产!

    这是有生以来最惊急的一次逃遁,老皇帝被颠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临时的小车并没有柔软锦垫,孙时平心惊胆战扶着。

    老皇帝却一声不吭,他护着怀里的小赵王,小赵王一脸惊慌,他到底年纪小,从睡梦中被唤醒到现在才确切知道发生什么事,这种弓弦绷紧一线的环境和处境再加上车架的颠簸让他伸手紧紧拽着老皇帝的衣袖,“皇伯父!”

    “别怕!”

    老皇帝神色凌厉得有几分狰狞,把小赵王紧了紧,“我们很快就到京营了,无需惊慌。”

    他恨道:“乱臣贼子,可恶至极!”

    朕必将他们这群贼子千刀万剐尽夷九族!!!

    然事实上,却没有老皇帝说得那么顺利更没有那么尽如人意。

    老皇帝不是没有防备的,否则行宫内外就不会有那么多重的禁军和京军,然成也萧何败萧何,坤氏孤注一掷,拼死反抗,今日一举,他们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必死想法的!

    攻克了多道防线,几经艰难获得成功,又岂能容许老皇帝带着小赵王成功逃离功败垂成?!

    在场有的是克敌多年料敌先机出奇制胜的人物,何况他们早就防着老皇帝这一手了,哪怕建筑全图没有,但既然提着小命行事,那该防的肯定会预防的。

    “皇帝不可能走大道。”

    但凡地图上有标注的,行宫附近有一点能走人能走车的无名路径,他们都勘测过。

    众人摊开舆图,很快分析,分工合作,东南西北方可能会跑人的小道都圈出来。其中最后可能的就是南、东、北三个方向,无他,通往京营么。

    杨延宗打量地图片刻,很快选定三条小道,其余人各自分配,立即分兵掉头急追!

    而杨延宗没多久,就接到侦查小队传回的消息,发现车辙军靴的痕迹了,他笑笑,立即发了信号弹,之后,返身调整路线,抄大路近路,绕至老皇帝前头。

    沓沓急骑,声如雷动,御驾一方大吃一惊,立即掉头换道,而没多久,新路前方却又听见雷动般的马蹄声。

    “陛下,陛下!”

    前方出现的是杨延宗,他快马而来,暗青色的斗篷遮掩了他身上斑斑猩红颜色,他道:“臣护驾来了!”

    真是大起大落,喜出望外,老皇帝一撩车帘,高喝:“快,快去拦截后头的叛军!!”

    是杨卿啊。

    杨延宗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在老皇帝心里捞上一把爱卿待遇。

    然老皇帝却终究是老皇帝,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他眯眼,落在杨延宗身后一身软甲的青锋白隼等部身上,后者明显刚刚经历血战,身上痕迹,杀气腾腾。

    而杨延宗跨于马上,并没有下来,他居高临下,俯瞰老皇帝。

    老皇帝从对方微勾的唇角,看到一抹十足的讽刺。

    老皇帝眯眼:“杨延宗,你竟敢叛逆!!”

    杨延宗淡淡道:“臣不想死,不想狡兔死而走狗烹。”他不想死,那就只能你死了,先发制人,后发往往受制于人,不是么?

    哼,他曾经也想过当个顺臣,可惜老皇帝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即便皇帝也休想!!!

    杨延宗一挥手,前后各千余兵甲旋即发起冲锋,他绞杀了三大护军将领,还有阁臣葛修,把最后的这批御前禁军杀得七零八落,却没有直接碰老皇帝的车驾。

    杨延宗和后来包抄追上的季元昊眼神碰了一下,两人很默契的,将老皇帝赶了回头。

    车轮辘辘,飞快颠簸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老皇帝叱咤风云半生掌控皇朝和底下的臣民性命和命运数十载,即便曾经坠马重伤,也未曾像今日这么狼狈过。

    他真正品尝了一回丧家之犬的滋味,明明强兵勇将就在数十里之外,偏偏此刻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没多久,他终于迎头撞进了坤皇后和坤国舅的包围圈中。

    坤皇后被一名死士背着,对方松手,她下了地,端详那小车片刻,笑道:“陛下,陛下,臣妾来了。”

    这一刻真畅快极了,一个多月前,她匍匐在这个男人脚下,恳求对方放过她的母家,坤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皇帝是怎么做怎么说的?

    这个老男人毫不犹豫拂开她的手,在她耳边冷声:“不可能!”

    坤皇后纵声大笑,“好一个不可能啊!”

    才个把月的时间,也轮到她对老皇帝说一句,不可能了!

    真是畅快极了。

    坤皇后伸出手,死士取出一个很小的葫芦和一个酒杯,倒出一杯酒,然后,坤皇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把里面的粉末都倒进酒杯里头去。

    这是鸩毒,是坤皇后特地给老皇帝准备的,毒性强烈,肠穿肚烂,痛苦至极。

    “陛下,你还记得姑姑吗?”

    老皇帝的元后,第一任坤皇后,可谓贤良淑德,为了老皇帝全力争取母家的支持,打败当时陈淑妃所出的庆王,最后却因为老皇帝唯一的儿子早夭在襁褓里,被老皇帝暴怒苛责,最后心如死灰,郁郁而终。

    “你生的孩子过半都胎里不足,你不知道吗?”

    小车被箭阵上了三轮,所有负隅顽抗的御前禁军统统倒在血泊里,小车射得像马蜂窝似的,坤皇后一把掀起车帘,露出里头捂着腰腹一动不动目光懑恨凌厉的老皇帝。

    老皇帝倒是年纪大了,这么一番没有减震的狂奔颠簸,颠得他有点受不了了,车停下,他想坐直起身,却尝试了好几次,都未能成功。

    坤皇后短促冷笑,居高临下欣赏这一刻老皇帝极度狼狈的姿态,她姑姑薨后,老皇帝是怎么做的呢?不到半年,他下旨再立坤氏女为后,当时,她十二岁。

    要是坤氏这般一直被倚仗信赖,家族得以繁荣兴盛煊赫下去,那坤皇后也就罢了,可老皇帝那亲侄儿一出生,这老头就立马翻脸不认人了,她,坤氏,俱已趟浑水下了场,又怎么甘心?最后落得一个渐渐被削出核心权力圈的下场?!

    “陛下,来吧,臣妾伺候您上路吧!”

    坤皇后笑了两声,伸手猛一拉老皇帝的下巴,后者倏地挣开暴起,可惜徒劳,两名死士一左一右,利索将其钳住压回去,坤皇后十分利落掐住他的下颚,一仰他的头,把整杯鸩酒灌了进去。

    死士在老皇帝的咽喉处捏了一下,酒水来不及往外喷,就已顺着喉管进入胃袋。

    喉管乃至胃袋,很快出现一种火灼般的痛感,老皇帝目眦尽裂,扣住咽喉,嗬嗬两声,倒在车厢里挣扎起来。

    坤皇后抽出一条帕子擦了擦手,好整以暇,微笑欣赏。

    最后,她将帕子扔在对方身上,直接转过身。

    坤皇后亲手毒杀了老皇帝!

    在此期间,坤国舅打马上前,掀起车帘瞟了一眼,眉心蹙眉,小赵王不在。

    但很快,他一名心腹快马折返,附耳低语几句。

    坤国舅随即对杨延宗季元昊等人道:“诸位,我去去就来。”

    杨延宗季元昊等人俱没有异议。

    说来这血脉亲缘着实是一个奇妙的东西,老皇帝在最后关头,将小赵王送回赵王妃的小车,并点了几名心腹,小车车轮拆下,生生改车为轿,令心腹护着小赵王另路逃生,为其争取一线生机。

    然终究也没什么大用,坤国舅是不可能放走小赵王的,而重重包围之下,要顺逃出生天实在太需要运气了。

    但很明显,这样的绝顶运气是可遇不可求的。

    坤国舅很快就率人追上了小赵王,围杀了一盏茶,小轿轰然落地,坤国舅用剑撩起布帘,车内,首饰全无的赵王妃紧紧搂着小赵王,而小赵王也反手抱着他的母亲。

    小赵王白皙稚嫩的面庞泛青,但还是挺了挺他的小胸膛,他虽然害怕,但他还是挡在母亲身前:“你要杀便杀我罢,别杀我母妃!!”

    “赵王殿下,哦不,是皇太子殿下。”

    坤国舅伸手,用剑尖挑了挑小孩金冠垂下的两条玉带,冷笑一声,他偏不,他偏要杀!

    你个小屁孩如今又能奈我何了?!

    坤国舅冷笑着,却反手一剑,深深捅进赵王妃的心窝,他蓦反手一抽,赵王妃惨叫一声,热血喷涌而出,喷了她怀里的儿子一头一脸。

    她急促喘了两声,来不及最后说一句话,就这么惨死在小赵王面前。

    小赵王死死瞪着坤国舅,“啊——”

    他一扬早已握在手里的小匕首,扑了过去,坤国舅哼笑一声,一抬手,剑尖向前,飞扑过来的小赵王就被捅了个对穿。

    小孩被甩在草丛里,剧痛里,他挣扎爬向他母亲的尸身,但在半路上,被第二剑彻底断绝了气息。

    坤国舅下令,“收拾一下,都抬回去。”

    身后死士早已准备布袋,直接装起尸身,蒙上黑布,背了起来。

    此间事情,杨延宗等人当然不知道过程,但结果猜到了,见坤国舅等人扛回两个布袋,便没说什么。

    一行人立即折返温泉行宫,开始处理后续事宜。

    ……

    这一场凶险异常一波三折的凌晨逼宫最终以险胜落下帷幕。

    等收拾完必须收拾的,将一切锤成定局,皇帝驾崩的钟声敲响行宫及阳都城内外,杨延宗季元昊等人率兵退场回营,之后,才得以腾身快马直奔瑒岭庄子去接人。

    苏瓷等人早已望穿秋水了。

    主要是中后期深入内宫,而情况混乱,负责传讯的小分队也紧急加进搜索队伍之中,消息就中断了。

    苏瓷压力很大,她一边要编话安抚陈氏杨重婴,另一边却忍不住担心起行宫情况。

    妈的,这种七上八下的心情简直了,所以她一向宁愿自己也亲身参与冒险都不爱待在安全地方等着。

    就在那个霏霏细雨的早春,她屋里根本坐不住,没一会儿就套上袖筒撑着油纸伞,到山坡前踱来踱去举目远眺,嘴里嘀咕:“怎么还不回来?”

    她说的是大飞,这家伙一跑就没见回头了,她想让阿康去探探消息,阿康却不肯,他接到的任务是保护苏瓷及杨家人,必要时立即护送她们离开。

    就在这个天色昏暗欲沉,绵绵细雨渐渐有变大的趋势的时候,庄子最左侧的山道方向,却突兀响起了马蹄声。

    苏瓷立马抬头望去。

    只见湿漉漉狭窄的黄土羊肠小道,墨绿的长青树荫和荆棘丛之后,转出一骑,毛色油亮四蹄有力的戴着披甲护具的棕色大战马,大马身上尤有血腥,而马背上是那个高大悍然的熟悉男人,甲胄在身,血迹斑斑,容色带着沉肃和几分疲惫,气势赫赫,那双黑色的眸子幽深不见。

    带着血战后的一身骇然气势,黑甲黑衣,他坐在马背上,远远和苏瓷对视了一眼。

    苏瓷一愣,又惊又喜,飞奔过去。

    这个男人翻身下马,单手持着头盔,蒙蒙细雨落在他尚沾有干涸血迹的颜面上,他对苏瓷说:“我回来了。”

    “别想改嫁。”他补了一句。

    她这辈子都只能是他的女人。

    苏瓷:“……”

    气氛一下就变了,本来有点劫后余生的催泪感以及惊喜交加的,但他冷不丁这一句气氛一下一变,她心里一乐,忍不住笑了起来。

    “行,那你记得活久一点。”

    她抱着他的手臂,细细端详他一眼,却发现他状态实在不怎么样,厚厚的牛皮重铠被割开很多道大小不一的口子,浑身干涸的血迹,连发根都有,一时都分不清究竟都是别人的还是掺和着他的,可以想象他刚刚经历的是怎么样的一场凶险激战,他好不容易平安归来,苏瓷并不想在他最疲惫的时候追问些有的没的,他能这么轻车简从回来已经说明很多东西了。

    枕着他的胳膊,端详他一会儿,“先洗洗吗?”再上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