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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卡片翻了个身,素净洁白的背面,也没有冗杂的繁文,仅仅用俊秀的隶书签了一个名字——许志远。 这是许志远在某次外出写生闲暇无聊时随手绘成的小作品,伊楠看了觉得很有意思,是他众多写意作品中比较形象的一幅。 “你看,这个登山客努力爬到山顶后就会发现那片美丽的海洋。什么叫海阔天高?这就是了。他的辛劳还是值得的。”那一天,伊楠捧着卡片津津有味地解读着。她欣赏图中登山客的执著,人就该有点儿坚持的精神。 许志远坐在离她一米开外的草坪上,歪着脑袋端详她良久,忽然一笑,“迎接他的未必是海阔天空,也有可能是苦海无边。” 伊楠白了他一眼,“你真是个十足的悲观主义者!就不能给你的作品增加点儿正面色彩吗?” 他望着她笑,眼神柔和,却没再辩驳。 这是伊楠唯一保留下来的有关许志远的纪念。从离开梁钟鸣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决意要跟那段纠缠不清的过往做个了断,不再给自己留一丝能勾起回忆的痕迹。 唯有这张图,她心中不舍,不为别的,只为她自己曾经解读出来的执著。 如今,她就像那个登山客一样,在旅途中努力攀爬,相信最终的结果会是海阔天高,无论如何,她不能失去了这个信念。 山那边是海 山:介入(1) 想起许志远,她的心上不由自主地流过一抹温柔,那种感觉有别于恋人间刻骨铭心的折磨伤痛,轻柔如羽毛,却能温暖人心。 也许,因为不爱他,才能这样豁达吧?可是他带给她的感动却是无人可以匹敌的。 那时她才读大二。在那所偏理科的学府里,男女生比例严重失调,基本上只要长得不太恐怖的女孩,从大一开始就有人伺候了。 伊楠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秀丽的相貌足以令她从众多女同胞中脱颖而出,当之无愧地成为院花,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异性的目光追随,趋之若鹜。 从紧张而枯燥的高中生活中走出来的伊楠也似放出笼的鸟儿一般撒起欢来。身边仅有的几个女同学无一幸免地从大一下半学期开始就与人成双成对了,伊楠在眼花缭乱之后终于开始尝试,先后交往了两三个。 然而,伊楠很快就对这种学生恋爱感到乏味,与其说那是爱情,不如说是定期更换护花使者。而她对学业又看得很重,因为机会来之不易,所以渐渐地无法忍受自修或是听讲时身边总有个人干扰她。 升上大二后,伊楠一反常态,不但辞掉了旧男友,对新的追求者也一概不予理会,一心一意地扎在学业里。 大二下半学期,班里转来了一个插班生叫许志远,生得明眸皓齿,眉清目秀,又天生腼腆羞涩,在一帮五大三粗的男生中格外惹眼,一下子成为女生们议论的新目标,熄灯前后的聊天重点几乎全是围着这位新男主。 有人说他家里很有钱,因为某次看到他坐着一辆宝马来学校,车子停在校门外,他下车后就有人把车开走了;又有人看到学校的副校长有次还主动跟他打招呼,于是猜测他是高干子弟,不然怎么能够随意转校?要知道他们学校的高考录取分数线是出了名的高。 伊楠也参与这类话题。不过,她经常是以捣乱者的身份出现,双手支着脸,笑嘻嘻地调侃舍友说:“哟,开宝马啊,真了不起!我们隔壁养猪的刘二叔新近也添了匹宝马,听说还是汗血宝马嘞,跑起来贼快,连火箭都跟在后头大喘气的那种……” 每当此时,舍友们就会毫不客气地拿纸巾团、枕头朝她床上砸…… 然而许志远为人十分低调,每天除了上课,很难在校园里见到他的影子。他没什么朋友,也从来不谈论自己家里的事,看上去似乎很乖顺。可是一到上课他就神游,喜欢在笔记本上天马行空地乱涂乱画。 伊楠对他跟对班里的其他男生没什么两样,也许要更淡漠一些,因为他们几乎没说过一句话,而别人至少还有事没事地会跟她套套近乎。 所以,当她收到许志远的情书时,着实吃了一惊。拿着那张浅蓝色的信笺反反复复地查看,她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之前虽然收到过类似的表达爱慕的来信,但都敌不过这一次的惊诧。 他的字很漂亮,清秀的隶书体,十有###刻苦临摹过书法帖子,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现在的年轻人能写得一手好字的真不多了,这需要静下心来修炼。 严格来说,这其实也不能算情书。他的文采很好,没像其他男生那般将伊楠夸成一朵花,让身为读者的她鸡皮疙瘩当场掉一地。他用的是诗词体,很简洁的几段文字,几乎没有多少赞美之词,更像是一己的抒怀,让伊楠感到有种悲观的苍凉。她从小就是个聪明孩子,领悟力也强,她确信许志远不快乐。 伊楠开始揣测:是不是因为他太孤寂了,而自己,虽然专心埋头书本,周围却总有人围着转,很热闹,这使他觉得她就是一颗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开心豆呢? 山那边是海 山:介入(2) 这样的猜测令伊楠不禁撇嘴。不用旁人指点,她当然也清楚许志远一定有个好家世,这从种种迹象上都能判断得出来。那绝对是与她这样出生于平凡人家的女孩儿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当然,伊楠并不排斥当灰姑娘,问题是她对“王子”没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