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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儿,周妙宛心底的火便捂不住了。 她直视着他虚情假意的眼眸,一时竟不知自己要作何感想才好。 他的薄情寡义她早就知道的,眼下周妙宛只恨从前的自己是瞎了眼蒙了心,才会倾心于这样的人。 她漠然接过青瓷的药碗,稳稳地端住了。 见她“乖顺”的模样,李文演颇为欣慰地颔首。 他安慰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下一瞬,整碗褐色的汤汁忽地飞扑到了他月白的领口上,青瓷碗被狠狠地掷到了地上,瓷片一蹦三尺高,争先恐后地碎了个四分五裂。 李文演微妙的表情霎时便僵硬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周妙宛方才的表情哪里是乖顺,分明是憋着气呢! 而周妙宛已经把手收回袖子里,她扬眉一笑,不无失落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这是她第一次泼人,手法和力度不甚得宜,竟没泼到他脸上。 “首先,喜脉是误诊,其次,我才不愿意同你这样的人生儿育女,王爷的担心是多余的,”她说:“这堕胎药,你自己留着晚上当夜宵喝吧!” 被堕胎药泼了一身的李文演,面色阴沉得快要拧出水来。 照临在院外听到这么大动静,一时担心,没得主子的令又不敢进,见周妙宛怒气冲冲地出来,试探性地叫住了她。 “王妃娘娘!里头这是……” 见是李文演的长随,周妙宛没什么好脸色,她稍加思索,咬着牙说:“没什么,就是你家主子饿了。” 照临一愣:“饿了?” 周妙宛张嘴就来:“对,他说他饿急了,让你速速去取附子、大戟熬碗汤给他喝,记住了,这附子一定要搁得足足的,搁少了他不爱喝!” 说罢,她拂袖而去。 照临眨巴了半晌眼睛,好不容易才听明白她是在开什么玩笑。 这时,屋里李文演阴郁的声音传来:“照临——” 照临不敢怠慢,赶快回身。 一进去,他看得主子原本月白的长袍被褐色的药汁染得不成样子,微微一惊。 “这是……”照临下意识惊叹,随后立马闭紧了嘴巴,不敢多言,“属下去给您拿旁的外袍来。” 换上干净衣服后,李文演仍旧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药味,他阴着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李文演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极少把自己真实的情绪挂在脸上。 就连他如今的后院,有个赵选侍毫不掩饰地当着细作,他心中也未曾因受人掣肘而急躁。 因为他自信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眼下由着她给宫里的娴妃递信,是不想打草惊蛇,让宫中太早把注意放到他身上。 不论是赵青岚、娴妃、还是他的好兄长,李文演都只当是他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谁又会为脚下的石阶而生气呢? 但今日不同,连一旁的照临都看出来主子脸上的不愉了,他小心翼翼地出言开解:“殿下,您是在为方才的事情而烦心吗?” 李文演皱了皱眉:“她不配让我烦心。” 过于冰冷的声调让照临不敢再劝,缩着脖子噤了声。 李文演没法忽略,看到周妙宛那句双满是嫌恶的眸子时心下诡异的感受,只得把自己异样的情绪归结于,她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是的了,李文演摸着下巴,忽然笑了。 他此生最恨逃脱他掌控的东西。 不过无妨,他想,一朝大权在握,这天下又有什么东西能逃得了他的掌控? —— 刚泼了李文演一身的周妙宛心情好极了,她一路哼着小调,眉梢都挂满了快意。 幼柳方才留在了院外,没有听见里面的动静,见状,她还以为王爷和王妃之间发生了什么好事,由衷地感叹:“娘娘,您和殿下的感情真好啊,不愧是京中人尽皆知的神仙眷侣。” 听了这话,周妙宛脚下一滑,好悬没摔个跟头。 是啊,她和李文演感情可“太好了”,周妙宛心想。 离京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周妙宛很是睡不着,在床上窸窸窣窣地翻来覆去。 歇在纱帘外小榻上的凝夏听了,悄声问道:“小姐,你睡不着吗?” “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呢,奴婢也还没睡,”凝夏穿上鞋,挑亮烛火,走到内间来陪周妙宛:“奴婢来跟你说说话吧。” 周妙宛坐起身,抱着膝盖往一侧缩了缩,给她腾出点位置坐上来。 “明天终于可以出去骑马了,”周妙宛感叹,“在京城数月,我都快憋疯了。” 京中并非没有马场,只是京中地贵,大点的马场呢往来都是达官显贵,周妙宛不欲去凑这个热闹;小些的地方,她觉得跑不起兴,又不想去。 这一回谭家除却两个侍卫,还送来一匹波斯马,她去看过了,一身毛发都是火红的,她喜欢极了。 凝夏问道:“小姐,你脚上冻伤可好了?” 周妙宛便撩开被子一角,大剌剌地把脚伸了出来:“你瞧,好得差不多了。” 凝夏絮叨着:“终归还没好全呀,要不等两日再骑?” 周妙宛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小小年纪,装什么老成呀,一点都不像。” 闻言,凝夏悄悄吐了吐舌,“这不是担心您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