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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嬷嬷朗声道。 姜向晴安慰性地拍了拍小姐妹的手背。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是端王妃的车驾,姜向晴不经意地向马蹄声的方向望了一眼—— 只一眼,她的表情忽然僵硬了起来。 王妃的车驾越发靠近了,车窗珠帘里探出个脑袋来。 姜向晴呆住了,她喃喃道:“富商……夫人?” 周妙宛也看见她了,心下的震惊比她只多不少。 打量着姜向晴一身的宫妃打扮,她疑惑道:“孀居在家?” 两人双双揭破了对方昨日说的谎,周妙宛失笑:“姜娘子,昨日你说有缘再见,没想到今日缘分就来了。” 一个人的尴尬是尴尬,两个人的尴尬只能说是默契了,姜向晴也笑道:“天意如此吧。” 启程的时辰在即,两人寒暄几句后,便没再多聊。 马车启程后,周妙宛同吕若道:“大行皇帝可真……” 她隐去了粗鄙之词没说,而吕若听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道:“先前煎药时,我同姜医女攀谈过,她今年应该才二十有三,当年入宫时也不知及笄了没有。” 大行皇帝去年末才过的六十大寿…… 周妙宛深深叹了一口气:“都是可怜人。” 再多的话,她也说不出口了。 而马车外,蔚景逸骑着高头大马,沉默着一路跟在周妙宛的车驾旁。 自那次的意外后,但凡出动,他都是眼不错珠地紧紧跟随着,生怕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马车里,她们的谈话没有打算避着他,都是用正常的声音说的。 蔚景逸又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他心情复杂极了。 他原知道那个医女姓姜,和王爷让他相护的才人是一个姓,但并没有想到姜才人会如此年轻,也没想到她居然跑出行宫在外行医。 蔚景逸再迟钝,此时也觉出些姜才人于殿下而言,不仅仅是恩人这么简单了。 而王妃似乎一无所知,同这位姜才人似乎还相谈甚欢。 天意未免太弄人,他有心提醒,可却觉得实在太过残忍,不知如何开口。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春风卷起珠帘,让蔚景逸总是能有意无意的瞥见王妃恬静的侧脸。 于是,他一路上都在盼风来。 —— 悠长的春风和煦温柔,阻不了他们的行程。 安泰郡距京大概需要行上小半月,一路上,蔚景逸都显得过分沉默寡言了。 探听到了自己心底的非分之想后,他不敢逾矩,从未再私下同王妃说过半句话。 他知道,践祚大典上少不了皇后的加封,殿下就等王妃回京了。 回京后,他身为外臣,连多看她一眼的机会也难有。 蔚景逸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叫嚣—— 他期待这段回京的路可以长一些、再长一些,最好长到没有尽头。 可惜这样荒谬的幻想终成不了真。 最多再过两日,他们就要抵达京城了。 夜色降临,附近的驿站因为兵乱废弃待修葺,住不得人,一行人只能和之前一样,在野地上扎营小憩。 子时已过,蔚景逸该歇了,但他不放心,又去了王妃的营帐旁察看了一趟。 帐中的周妙宛将睡未睡,朦胧之间,看帐帷上影影绰绰的总有人影经过。 她便知道,是蔚景逸又来巡察了。 太晚了,于是她裹起月白的大氅,想出去叫他快些歇下。 她的动作惊醒了吕若,于是,周妙宛伸出食指,在自己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用嘴形告诉吕若:不要出声,她不走远。 蔚景逸手禀烛火,正要转身离去,忽听得身后有低低的女声叫住了他。 “蔚统御!”周妙宛有些费力地从厚厚帐帏间挤出个脑袋来,再把半边身子探了出来。 蔚景逸愣在了原地。 稀薄的月色挑不破浓郁的夜色,她的出现却像星光点亮了死寂的天空。 恍然记得那日他在屋檐上往下眺,初次见到的她,披的也是这件大氅。 “不必担心,我这儿有吕若守着。”她说。 蔚景逸微知道有的话此时不说,以后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可他的嘴唇翕张,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四个字:“万事小心。” 周妙宛亦是释然一笑:“多谢,我会小心的。” 她心中并非一无所觉。 这些日子,她能感觉到蔚景逸刻意的疏远,和多次欲言又止的神情,猜到了他身为李文演的心腹,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怕她受到伤害,却囿于身份不知如何言说。 只是她和李文演之间已经是一笔烂账,就不要牵扯无辜的人进来了吧。 周妙宛的神情一片坦然,蔚景逸看了,便知晓她应该不是全然被李文演蒙在鼓里。 他忽然问:“你想离开这一切吗?换个身份,重新开始。” 离开这些勾心斗角、波谲云诡。 周妙宛一怔,说道:“我没有做错什么,不想过改名换姓、东躲西藏的日子。” 死遁听起来一了百了,可是却会让那些担心她的人伤心,所以她没有做出和赵青岚一样的选择。 这个答案很符合王妃她的性格,蔚景逸想。 可他突然又有些沮丧,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连心底里都只能唤她王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