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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短暂,但先前她也活够本了。 她曾经的日子,一直过得还算不错,孩提时会为自己没有母亲、父亲不疼爱而难过, 可后来, 这种忧伤的情绪也渐渐淡了。 后来在外公的纵容,兄弟姊妹的陪伴下, 她平平安安地长大,也见过了许多风景。 想到这儿,周妙宛微眯起眼, 心底的难过就如柳絮般纠结萦绕。 外公已经走了很久了。 她知道, 这是他选择的结局。 唯有他这个父亲身死赎罪,才能让这场祸事尽量少得牵连到其他谭家人。 又或者知晓陈年真相,发现自己效忠多年, 所谓不惹忌惮竟成了笑话,连长子都死于先帝和家贼之手,或许也因此失了生意。 外公不算什么聪明人,可他是个好人。 得他教养, 才有如今的她。 周妙宛走在湖边, 心思繁重,步子却轻悄, 她时不时拨开挡在面前的柳丝。 谭远行的几个儿子,她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牵涉到事情中来, 可是他的女儿谭娇,周妙宛还记得。 那时她和家中闹翻了,和李文演成婚时,唯有这个表jiejie,悄悄来替她添妆。 谭娇名唤娇,命运却多舛。定过两次亲,两次都没嫁过去,夫家就因为种种原因退了亲。再后来,来求亲的人家越发不行了,她干脆堵气不嫁,一直到今天。 她若是外嫁女……也不会被牵连没入教坊了。周妙宛心头一颤,可是即使是出嫁了又如何,有个叛逆的爹,夫家又如何不对她弃若敝屣? 可这些事情即使她身为皇后亦改变不了什么,盯着她的眼睛甚多,她先前只能悄悄给教坊司的人递消息,尽量保住谭娇。 风波平息得差不多了,她才将谭娇救出了教坊。 后面的事情,周妙宛没有再管。 忽然,迎面来了几个小宫女,周妙宛没太在意,以为是哪个宫妃也出来散心,没曾想,撞上的竟是太后。 简单行礼寒暄后,周妙宛正要走,就被宿烟霞拦住了。 她眼波流转,看不出年纪,她说:“湖边风大,皇后可愿陪哀家去那边亭子上小坐一会儿?” 太后和她的儿子不一样,行事一向没什么章法,周妙宛拿不清她要做什么,但眼下左右无事,便应了长辈的要求,两人一道往那四角方方的亭子上走。 “人多眼杂,赏景便无乐趣了,”宿烟霞道:“你们退后些,哀家同皇后有体己话要聊。” 周妙宛不明白太后的用意。 她同李文演都没有什么体己话聊,同他娘更是相交寥寥,不过面子情罢了,连李文演如今对太后亦说不上有多亲密。 于是她道:“不知太后有何要事要知会臣妾?” 宿烟霞翻转手腕,她的掌心里躺着一株药草。 周妙宛心里咯噔一下。 没被李文演发现,却被太后撞破了。 她的月信月余未至,周妙宛心知不妙。 虽然惊人,但也未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这段时日里,李文演遍寻天下名医,为她调养身子,姜姑娘的方法虽有效,可她那时都说,到底比不上一碗药下去来得彻底。 或许是某位名医的方子起了作用,又或许李文演实在太过诚心。 周妙宛发觉了自己腹中的异样。 好在她早有准备,一直在防备这一天的到来。 她苦心研读医书。 她生着病,吃的药本来就多,太医院拿来的药,她一定要自己“检查”,好趁机从中挑出一些需要的药材留下。 好让那个可能会来的孩子离世。 只一味药,在她吃的药方里从来没有过,周妙宛不得已冒着风险,拜托连云帆弄了来。 她避开了李文演的耳目,没曾想…… 既然太后开门见山,周妙宛也懒得绕弯子,她直言道:“您意欲何为?” 宿烟霞将手收回了袖笼中,她慢条斯理地说:“帝后鹣鲽情深,哀家没回宫时便有耳闻,回宫后才知传言并不尽然。” 她的眼神陡然冷了下来,她问周妙宛:“皇后如今,到底是怎样做想的?不妨同哀家一言。” 周妙宛拿不准她的态度,只道:“交浅言深乃是大忌讳,臣妾并不敢在您面前妄言。今日之事,您大可以告诉皇上,让他来处置。” 宿烟霞闻言,笑道:“皇后明知,如若哀家想告诉皇上,今日便不会与你在此偶遇了。” 见她迟迟不吐露真实目的,周妙宛福了福身:“湖畔风大,臣妾身子不适不便久留,先行一步。” “皇后想走。”宿烟霞笃定地说。 周妙宛动作一滞,她抬起头,眉目清明:“是。” 宿烟霞说:“哀家可以帮你。” 周妙宛相信她有能力可以帮到自己。 因为她身体不好,如今宫中庶务大半皆是由太后在处置,这个曾在北襄显贵一时的女人,重回中原皇宫,依旧是如鱼得水。 她和李文演的关系也保持在亲呢与不亲之间,周妙宛知道,这已是不易。 李文演对人对事防心一贯很重,他对于这个母亲,并非十分亲近。 但是,周妙宛道:“不知太后所图之事,臣妾不敢轻信。” 宿烟霞的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欲望光芒,她说:“哀家,需要你腹中的孩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