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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李文演轻声念道。 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 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心知肚明,自己起初的想法并不光彩,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卑劣。 因为对于孩子, 他并无甚感触, 只不过想着女人大多慈母心肠,想以此为借口绊住周妙宛的手脚。 可后来,当她安静地坐在镜前梳妆, 而他起得早,已经坐在案前捧起本书卷在读,不经意回身时,看见了镜中他和她的脸。 是异域进贡来的琉璃镜, 人影清晰可鉴。 拂晓的阳光化作了淡淡的光晕, 将她秾纤合度的身影衬得极为温和。 在那时,他突然忍不住想, 她不只是他的妻子,以后, 还会是他孩子的母亲。 他和她的孩子,会像谁更多一点? 看着他紧张的神情,周妙宛如释重负,她浅浅笑了。 不管她之后做出怎样的决定,至少这个孩子,是在期待之中诞生的。 她已经不再期望他做一个好丈夫,可她还是期望他能够做一个好父亲。 李文演说:“朕这就传太医来。” 周妙宛按住了他:“不必了,臣妾身上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难得偷闲,臣妾想在此好好休息休息。” 这怎么能行?李文演皱眉,正欲说什么,见她倦意已经浮上眉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在这人迹稀少的山间别院里,两人和普通夫妻过得别无二致。 李文演不知从哪弄来一套茶具,他饶有兴致地要为她亲手烹茶。 周妙宛静静看着他筛茶、煮水,他并不精于这些风雅之道,动作远称不上行云流水,忙起来还打翻了茶盏。 她看笑了,心下一阵涟漪。 她想过的生活,从来如是。 如果李文演他一直是那个翩翩有礼的端王,也许无权无势,但两人在封地的日子肯定也是衣食无忧。 冬来可以偎依在泥炉子前取暖,烤一把油栗子,夏至一起去山间采风,听蝉鸣蛙叫、泉水叮咚。 想重新开始的人,从来不止他一个。 她甚至希望过,他可以骗她一辈子。 左右演了这么多年,哪一层皮是他的真实面目,哪一层皮是他不得已的伪装,他自己或许都分不清楚了,不是吗? 可惜啊…… 他手上是一把见血封喉的剑,这柄剑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 如果他不是皇帝就好了,周妙宛想。 “什么?”李文演问她。 周妙宛错愕抬眸,才发觉自己想得太入神,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口。 她说:“没什么。” 李文演未置可否,抬手将青瓷盏放在她微凉的掌心:“尝尝。” 周妙宛手心微颤。 他究竟听没听清,并不重要。 沾染过权势的人,不可能放弃手中的一切。 或许曾经他的想法很纯粹,只是想要将欺辱过他们母子的人踩于脚下,可一旦品尝到手握大权的滋味,谁放得下呢? 在他得登大宝的刹那,她就不该抱有任何期待了。 周妙宛没说话,浅啜了一口茶水。 刚要喝第二口,他便将杯盏从她手中夺了回去。 “你如今有身孕,喝不得多,尝尝味道就好。” 周妙宛下意识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她其实常常忘记这一点。 她开口,状似嗔怪:“那皇上还勾臣妾喝。” 李文演嘴角一弯:“逗皇后笑笑罢了。” 周妙宛忽然说:“回去之后,臣妾想要两个人进宫陪臣妾。” 不过小事,李文演不经意地回答:“都好。可是先前伺候你的丫头?” 周妙宛点头,她掰着手指:“一个是凝风。先前让她替臣妾守着母亲留下的一方小院,不过周家受了牵连,臣妾的父亲和继母他们都离京了,如今不需要她再守,臣妾想她了。” “还有郑嬷嬷,她从前是臣妾母亲的陪嫁。不过她年事已高,臣妾准备等月份再大些,再让她来陪臣妾。” 宫妃有孕,月份大了本就该让亲族来人陪伴,李文演自然不会拒绝。 短短的两天转瞬即逝,两人启程回宫,而周妙宛也终于在坤宁宫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凝风。 凝风来之前,也有些忐忑,毕竟太久没见了。 按理来说,她应该向如今的皇后娘娘好好行一个大礼。 可看见周妙宛的瞬间,凝风的泪憋不住了,什么礼仪全抛到了脑后,直奔入她的怀中。 “小姐——” 凝夏见了,悄悄回转过身,抹了一把泪。 好久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周妙宛心下也是感触良多,她搀着凝风的手说:“好了好了,如今都嫁了人了,应该要稳重些才是。” 凝风原就比她要大些,去年便嫁了,只是那时风云突变,周妙宛连送她出嫁的机会都没有,只放了她的身契。 凝风听了,赶忙擦掉眼泪。 “对,奴婢此番是来照顾您的,不该哭哭啼啼。” 周妙宛轻抚着她盘起的发髻,道:“若非本宫心底不安,是不该叫你来的。白日你和凝夏一起陪着本宫,到了晚上,你还是出宫去,省得你们夫妻日夜相隔,你丈夫呀,在家中怨怪本宫呢。” 被取笑了,凝风脸皮薄,立马就红了脸,她说:“谁要管他呢,奴婢来陪娘娘,他敢说个不字,回去奴婢连屋都不让他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