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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进门的不是爸爸mama,也不是鬼,是暗红色的血迹。

    他们不像人类小孩那么天真,以为这是番茄酱,两人都清楚地闻到了独属于血的腥味。

    于是他们更加不敢动了,甚至还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尖叫出来。

    “你的女儿呢……嗯?”一个冷酷尖利的声音响起,那就像是粉笔擦过黑板时发出的声音一样令人牙酸。

    接着,蒋子白就听见了自己严厉但其实特别爱自己的爸爸的声音:

    “滚……滚……混蛋……”

    这是蒋子白第一次听见爸爸骂“混蛋”这两个字,她错了,这一点也不酷。

    蒋子白已经流出了眼泪,她依稀猜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程封紧紧地抱着她,似乎怕她被外面的家伙发现。

    “不说也没关系,让我猜猜——是在床底下吗?”

    那人猛地趴到地上,和蒋子白对上了眼神。

    “嗬嗬……我们的小公主果然藏在这里……还雇了个小骑士来保护自己?嗯?”

    “小白,快——!!!”

    爸爸的话没能说完,就像是被砸坏了的会唱歌的生日蜡烛一样,发出几声断续的难听的声音,没法再出声了。

    蒋子白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她盯着那个趴在地板上怪笑的男人,眼泪停不下来。

    苍白的皮肤,浓重的黑眼圈,骨瘦如柴的身体……这个人让人觉得他就是块生锈了的刀片。

    而蒋子白见过这个刀片——在白家的全家福上;男人站在最角落里,爸爸说这个人是他离家出走的大哥……

    床板被男人直接掀开了,他狞笑着走向两个没有反抗之力的孩子,程封努力地伸开双臂,想要保护自己的公主,却被直接提起领子甩了出去。

    他连翅膀都没机会张开救昏迷了。

    “纯净的血液……难怪你爸要让你跟你mama姓……蒋家最后的血脉……”

    蒋子白连连摇头,她想去看看倒在血泊里的爸爸,想去扶起昏迷的程封哥哥,但是她四肢无力,只能瘫软在地上,抱着她的小恐龙哭。

    “蒋子白?你是叫这个名字吧?”男人又靠近了一步,“来,让我看看你……”

    “离我女儿远一点!”

    mama的一声尖叫划破了空气,耀眼的金色光芒直射而来,蒋子白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男人的动作也迟缓了几分。

    下一刻,世界仿佛停止了。

    小恐龙尾巴上的绷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白色的绷带掉在血泊中,很快就被染成了红黑色。

    “mama?”蒋子白动弹了一下,她感觉自己正躺在mama的怀里,眼睛还没睁开就先喊道。

    “小白。”mama果然立即回应了她。

    蒋子白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和mama坐在一片花海之中。

    “哇,好漂亮!”蒋子白惊呼。

    确实很漂亮,这片花海是由同一种花组成的,它们的花瓣是漂亮的金色,正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像一片金色的波光粼粼的海洋。

    “这是mama的本体,”mama摸了摸蒋子白的头,就像她摸小恐龙的脑袋一样,“也就是小白另一半的血脉的样子。”

    蒋子白眨了眨眼,这几句话唤起了她的记忆。

    “爸爸!还有程封哥哥!他们怎么样了?有一个大坏蛋,他……”

    “嘘。”

    mama的表情看起来很悲伤,蒋子白慢慢地停下,仰头看着她。

    “小白,接下来mama说的话,你都要听清楚了。”

    “mama要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你不用害怕……但是答应mama,要是哪一天你想起了今天的事情,也不可以乱来,一切以保护自己为先,好不好?”

    蒋子白听出了不对劲,她慌忙摇头,说:“不好!mama,什么叫要是我想起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mama没有在说话,她让蒋子白把小恐龙玩偶抱得更紧了些,然后说:“你可以带上小鸣。”

    “mama,你和我一起——!”

    蒋子白尖叫一声,醒了过来。

    她迷糊了很久,眼神才重新聚焦。

    是陌生的天花板。

    刚才,她好像做了一个非常真实的梦……?梦到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她和程封是青梅竹马,还梦到了自己的爸爸mama。

    说实在的,直到做了这个梦之后,父母的形象才在蒋子白的记忆中丰满起来,之前他们始终充当着背景板一样的角色。

    而如今,蒋子白想起这两个人,竟然会鼻子发酸地想要落泪,仿佛自己在梦里经历的才是事实。

    等她坐起身后,程封刚好用毛巾擦着头发,带着水汽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程封?”她迟疑地喊了程封一声,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然而程封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语气透着一股子冷漠:“你叫什么?”

    蒋子白:“……”

    程封把毛巾随手搁在床头,然后开始穿衬衫,蒋子白眼尖地瞥见他脊背上红色的抓痕,还有一些青青紫紫的痕迹……

    她僵硬地低头,结果发现自己没穿衣服,身上的痕迹比程封的更多,也更……蒋子白尽量不去想一些会被和谐的东西,但现在的情景,无一不在表示,他们……

    “我在问你问题。”程封放下了毛巾,面无表情地抬头,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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