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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围在边上的侍卫如狼似虎般扑出来,将跪着的太监嬷嬷们有一个捆一个,有一双捆一双,一时间,院里是鬼哭狼嚎不止。

    秦妍书恍若未闻,掩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站起来:“走吧,都快过了午休的点儿了,我得赶紧歇会,不然一下午提不起精神的。”

    留下这一院子慌乱,秦妍书施施然带着人回到素光院,正准备歇个晌,就见长贵急匆匆进了院子。

    “王妃,陛下谕旨,招您进宫问话。”

    得,午休彻底泡汤了。

    好端端的,这皇家公公是闲得没事吗?怎么找她这儿媳妇进宫去问话?她也没做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一斗米12.5斤,十斗米一石,一石约莫125斤,五石大概783斤。不过古代一斤16两,这里是按照现代的计算。

    另,仁宗年间,一斗米约莫120文-150文,按照最高价格计算,五石米约莫7500文,七两半。

    第057章

    御书房里, 明昭帝下了令后就把秦妍书抛诸脑后。

    潞州来人了。

    “……去岁大旱, 农田几乎颗粒无收。潞州布政司一直将消息压在潞州境内,隐而不报。”跪在下头风尘仆仆、污手垢面的是萧昱的亲王护卫指挥使赵泛雄,只听他嘶哑地汇报着,“及至年底, 百姓几无余粮,纷纷走避。因近春节, 布政司联合按察司、都司下令, 凡迁徙、逃荒者, 一律按罪民、逃民处置, 当场格杀勿论——”

    “砰——”明昭帝边听他汇报边看着潞州九县联合上书的奏折, 奏折还没看完就听到这话,登时一拍桌子:“岂有此理!竖子尔敢!!”

    站在他身后的德顺缩了缩脖子。

    赵泛雄也急忙住口。一停下来就觉嘴唇干疼, 忍不住舔了舔。

    明昭帝已知兹事体大, 顾不上听他汇报,一目十行地专心看起奏折。

    德顺偷覰他一眼,亲自走下去, 倒了杯温热适口的茶水递给底下的赵泛雄。

    赵泛雄目露感激, 迫不及待将茶水一饮而尽。

    德顺干脆将茶壶提过来, 让他一气儿喝个够,完了才安静地站回明昭帝身后。

    那厢, 看完奏折的明昭帝“啪”地一下扔了折子,胸口急剧起伏。他以手扶桌急喘了两口粗气,压下急怒, 视线转向底下跪着的赵泛雄,沉声道:“你接着说。”他要听听到过潞州的人是如何说的。

    “是!”喝了一大壶茶水的赵泛雄嗓子终于不再干疼,他定了定神,继续汇报,“自布政使下令后,三司派出所有军丁,到处抓捕残杀灾民,无论老幼妇孺,凡拖家带口逃荒离家之人,皆当场斩杀烧毁。潞州八府二十七县死伤无数。熬过二月,至末将回京前一天,潞州已是赤地千里、十室九空……”他的头磕到地上,哽咽出声,“易子而食、杀人而食,随处可见……”

    “哗啦——砰——”桌上奏折、镇纸、笔洗等全被扫落地面。

    明昭帝目眦欲裂,紧握拳头抑制住激动的情绪:“易子而食!杀人而食!好!好得很呐!”他以为他治下的大衍是朗朗乾坤昭昭日月,谁知竟然藏污纳垢!他一拍桌子,“继续说!萧昱呢!他早早就跟朕汇报此事,缘何花费这么长时间?他看不到灾情的吗?”

    赵泛雄忙抬起粘尘带土的胳膊胡乱擦了擦眼泪,解释道:“非王爷不想汇报,王爷一入潞州就受伤了——”

    “什么?”明昭帝吓了一跳,“受伤了?可还严重?”

    “至末将回京之前,王爷已无大碍。”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他怎么受伤?”

    “王爷带着末将等人乔装打扮入境,所带护卫、太监共四十八人,入境十天遭遇七次灾民哄抢攻击,死了六名护卫,也因为灾民哄抢惊了马,为了制止惊马,又怕伤了灾民,王爷才会被灾民不小心砍伤——”

    明昭帝勃然大怒:“持刀行凶?那还是灾民吗?”

    赵泛雄不忍,磕头道:“陛下,那些全是瘦得皮包骨的百姓,他们所持刀具只是镰子锄头。他们身后有一百多名因酷吏失去父母家人的孩童……若不是这些持凶器的灾民,潞州几乎看不见孩童了。王爷虽受了伤却也无法因此苛责他们……”

    明昭帝眼眶都红了。他摆摆手:“行了,既然老二都不计较,就别说了……继续说,朕要看看潞州这些家伙还能做出什么事!”

    “是。”赵泛雄继续道,“正是这些灾民带着我们躲过潞州军兵的搜索,直接摸进几个对布政司阳奉阴违的县里。而后王爷集结几名县令并地方富绅筹备出大笔钱款,派人前往临近州府采购米粮,同时让人传讯回京。信使离开近半月,朝廷却毫无音讯,反倒等来咱们王妃着人送来的米粮,王爷方觉不妥,想是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信使没走出潞州,故而再次让末将跑这一趟。”

    明昭帝皱眉:“你们王妃?”

    赵泛雄张了张嘴,立马给了自己一巴掌:“瞧这脑子。”小心翼翼从衣襟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件,“这里还有一封王爷的亲笔书信。”

    德顺忙接过来,快步送至明昭帝手上。

    明昭帝定睛一看,果真是自己二儿子的字迹。翻过来看了看封泥,确认无误后拆开,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半晌,他轻舒了口气:“竟是如此……倒没想到这丫头如此……”他看向赵泛雄,温声道,“朕现在已知这潞州情况,你且回府梳洗休息,接下来自有朕会为潞州百姓做主。”这人眼带红丝、皮燥唇裂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赶了多久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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