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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给状元郎,高兴吗?”他问。

    林丹慧点头:“高兴。”

    “高兴就好。”他将头抬起一些,让夕阳的光照到他的脸上,然后朝她温柔地笑了笑。

    林丹慧别开眼,快速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然后将手压在了心口之上。

    为什么感觉胸口闷闷的,还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大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天还未亮,刘姨便来到林家,替林丹慧梳头。按村里的风俗,本该由新娘的母亲替新娘子梳头,但是林丹慧现在父母双亡,刘姨便将这事揽下了。

    此时林丹慧已经穿好嫁衣,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上。红烛之下,美人红衣,美不胜收。

    刘姨拿起桌上的梳子,捧起她长长的发,正要梳下,手里的梳子却被抢了过去。

    任磊默无声息地现身,将刘姨的手拂开了。

    “阿磊?”任磊换了模样后,刘姨再不怕他了,见他出来忙出声警告,“今天是丹慧出嫁的大日子,你可千万别捣乱。”

    任磊不说话,只紧紧地握着林丹慧的梳子。

    林丹慧在梳妆镜里只看见梳子飘了起来,她转了转头,朝刘姨笑了笑:“阿磊也是我的家人。就让他替我梳头,为我送嫁吧。”

    “好吧。”刘姨也没法把任磊赶走,只能勉强应下了。

    “一梳梳到尾。”刘姨看着任磊,轻声念。

    只见他轻轻地挽起林丹慧的一缕发,梳子徐徐滑下,一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他的眼帘低垂,神色专注,梳头的动作柔和得不像话。

    “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他抬起手,梳子落在她的发间,梳头的动作既慢且沉。

    梳过头,他将梳子放下,伸手将她披散的发全部挽起。梳过头后,将所有的头发盘起,自此后便是他人之妇。

    他的手指在她浓密的发上轻抚,目光缱绻地落在她的每一根发丝上。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温柔,用尽身体里的每一分力量。

    只是某个看向她的瞬间,一直端坐的林丹慧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来,正好跟他的目光撞上!

    第11章 不舍得你出嫁。

    目光对上的那一瞬,任磊化作一阵风消失了。

    林丹慧将将就要被挽起的长发被阴风一吹,一股脑儿披散开来,重新散回到她的肩上。

    林丹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任磊消失得太快,她只能在彼此短暂的对视中看到他无法掩饰的慌乱。从她出生,任磊就陪在她的身边,她从没有见过他如此慌乱,他甚至没有回到玉瓶,慌不择路地飞出了屋子。

    林丹慧下意识地想去找他!但是她刚刚站起来,立刻被刘姨眼疾手快地压了下去:“没事,让他自己静静。”

    “没事?怎么会没事?”林丹慧试图挣开刘姨的手,“阿磊他……”

    “他就是舍不得你出嫁。”刘姨加重了压在她肩上的手,“他看着你长大,就跟你另一个爹一样,所以不舍得。你爹娘一直不出来,就是怕自己的不舍得让你看见。阿磊也是一样的!”

    刘姨加重了语气,言之凿凿。

    林丹慧闻言默默地坐了回去:“是这样的吗?”

    刘姨见她信了自己,暗自松了口气后,再次笃定地应她:“你刘姨这双眼睛,看人最准了。他一个眼神,我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丹慧忙忙点头附和:“刘姨最懂人心了。”

    刘姨低下头,借着替她挽头发的姿势避开了她毫不存疑的目光。

    将她的头转过去,刘姨利落地替林丹慧将头发盘好,取出陪嫁的首饰装饰。

    一时静默,整个房间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响。

    “我记得你说过,阿磊前世的妻子转世投胎了。你见过她吗?”刘姨一边替她装扮,一边状似随意地问。

    林丹慧摇了摇头:“没有。我跟他提过,但他不同意。他很爱他的妻子,所以不许自己去打扰她的生活。”

    “人鬼殊途。”刘姨应声道,意味深长,“阿磊做得对。这样对他和他前世的妻子都好。”

    “我也知道阿磊做得对。”林丹慧抿了抿唇,忍不住叹出声,“可是阿磊找了她一千年呀!我有时候甚至会忍不住想,要是我是阿磊的妻子……”

    “呸呸呸!”刘姨脸色突变,一把捂住了林丹慧的嘴,急得一双眼睛都红了,“大喜的日子,不许说晦气话!”

    林丹慧想辩驳几句,但看刘姨是真急了,终于还是将满腹的话都咽了下去。

    刘姨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怕林丹慧猜出什么,赶紧解释道:“瞧我,比嫁自己的女儿还紧张。我就是太稀罕你了,莫说嫁个知县,就是嫁个皇帝,我也觉得对方配不上你。”

    林丹慧被刘姨的话逗笑了:“刘姨,仲熙哥可是状元郎,可了不起了!”

    她望向镜子中身着嫁衣的自己,笑得眉眼微弯:“我小时候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嫁给了一个状元郎。那个来娶我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生得可俊可俊。我已经记不得梦里人的样子了,可是直到现在,我还记得自己在梦里一口一个状元郎地叫他,骄傲又得意,满心欢喜。”

    “能嫁给仲熙哥,我也算梦想成真了,所以我今天真的很高兴。”她说完,拿过一旁的盖头,郑重地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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