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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即便走到绝境也绝不跳海”这样不详的flag最好能不立就不立。元榛赌上生命证明了这件事——他在面对倒车然后一脚油门碾向自己的跑车时,真的是别无他选,只能滚下去。 也许能停在斜堤上,也许水不深。 “噗通——” 是元榛的落水声。 没有也许。 3. 一个黑发微曲约莫未满二十的女生幽灵般出现在河岸上。她肃立不做声望着“啪”破开随即重新恢复平静的河面,片刻,目光转向前方不远处的红色跑车。 跑车里的薛静怡甚至都没被突然冒出来的女生吓到。她大脑此刻一片混沌,没有任何思考能力,只单凭本能加速冲向“是你自己倒霉”的女生。然而女生就像一尾本就生于河海的活鱼,在跑车距离她尚有数米时游刃有余地一跃跳进河里。 …… 元榛在自己的呛咳中乍然清醒,他的手脚此刻已经都被解开了,但仍是不能动——麻丨醉的余威尤在,又在寒冬落了水——他哆哆嗦嗦地接连打着喷嚏,嘴里全是碎得只剩下声母的脏话。 他费劲地转头望向在水底给自己渡了一口气的救命恩人,须臾,在感激和余悸里掺杂了一点点的不确定。 女生利索地推着元榛出水面将之置于泄洪洞的废弃桥墩子上,她仰头望见跑车旁边露出惊恐目光的薛静怡,低声交代他一句“等着”,一跃上了河岸。 薛静怡慢半拍地察觉到危险,绕过车头就去开车门。但来不及了。女生转瞬便来到她跟前。她轻松化解她不值一提的抠挠踢打,用膝盖将她压在车身上,一把薅住她的长发。 “你、你想干什么?”薛静怡腰部紧贴着车灯色厉内荏地喝她。 “跟我走吧。”女生平静地道。 女生这样说着,骤然发力,不顾她的挣扎将之拖至岸边。她在薛静怡惊恐压紧的目光里突然露出笑意,她说“是你自己倒霉”,继而毫不犹豫抬腿便将之踹下去了。 “噗通——” 是薛静怡惊叫中的落水声。 元榛直着眼睛盯着再度破开的水面,脏话的声母韵母在颤抖中齐全了。 4. “苟杞?你是苟杞吧?”元榛内外几层衣服裤子透湿,他现在仿佛置身于《天龙八部》里杨过修炼的寒玉床,四肢的血液都似乎不流通了。他目不转睛望着蹲回他身边的冷脸女生。 “苟杞”这个名字实在是过于特色了,所以虽然两人只有两面之缘,元榛也仍对她有印象。 “第一面”是大四那年戴着口罩跟朋友一起去她就读的二高打篮球——二高教学质量排不上号篮球场却建得独一份儿——路过正举行长跑比赛的cao场,一同来的朋友听着头顶的广播突然朝跑道最前方一指,说“跑第一名的那个女生居然叫苟杞,苟姓已经够不友好了,配个‘杞’字,哈哈哈”。他赖赖唧唧地望过去,入目是一张布满汗水的白生生的桃子脸,她的五官优越且协调,偏眼尾的地方有颗神来之笔的小痣。 “第二面”是时隔几个月去她学校帮朋友顺路捎走个表弟,结果来到朋友说的“高二八班”,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人。他嫌热拉低口罩露出鼻梁,问坐在第一排的她:体育课?她望过来的眼神像是认出他了,但语气平平板板的,听不出什么,她说:体育课。 苟杞——元榛没认错人——似乎很惊讶这位家喻户晓的明星居然还能记得她。因为如果不是他的海报这两年糊得满大街都是,她早就把这个人忘了。毕竟两个人的对话只有不同语气的“体育课”三个字。 薛静怡在河里剧烈挣扎着,忽上忽下,老也说不全“救命”两个字。苟杞抱膝有趣地看着,问元榛:“她看起来是不是很像打地鼠游戏里的地鼠??” 元榛的目光落在她平静的面庞上,回应慢了半拍,“是很像,差不多了,你去递根棍子,把她捞出来吧。” “嗯?捞出来干什么?”苟杞眉头轻皱,像是非常不解,“就让她消失在这护城河里吧,趁着最近河道结冰。”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像是突然理清元榛的顾忌了,轻声解释道,“人是我踹的,算我头上,没你事儿。” “你先把她捞出来,我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得让她出个名儿再判她个重罪。此外,她全家老小包括猫猫狗狗都得跟着现眼遭罪。你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这个事儿我不解恨。” 苟杞目露疑惑望向元榛。 元榛冻得脑门儿疼,面色青得不似活人,但眼神里却有居高临下的偏激和执拗——他在这个要命的夜里千钧一发的时刻祭出了自己演技的巅峰。 “不然你的意思是她挣扎三五分钟一沉底儿这事儿就完了?人打我一个耳光我得还十个,不然这买卖就亏本儿了。” “我的意思是,我大好前途,在电影里随便露个脸儿的片酬就够买她十条命的,她不值当我当个命案嫌疑人去市公安局配合调查。我的名声可比她的命重要多了。” “其实我甚至还希望她和她的同伙们尽可能长久地活着,因为这样她们才能长久地烂在泥里喘不上气。你相信我,朝歌的律师团队有本事告到她们挖开祖坟出卖祖宗的舍利子。” …… 苟杞终于被说服了,转身跳入水中。 5. 这夜凌晨四点,黄雨时左右脚踩着不同品牌的运动鞋狂风般卷进市立医院。跟在她身后气喘吁吁的小姑娘,是元榛的助理之一,胡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