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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风是冬天用的, 带着厚重的毛茸茸的领子,可寒风还是从各种各样的地方往他的衣服里钻。 傅朝朝往手里哈气,身边的傅执喜适时递上一个装满热水的汤婆子。 傅朝朝看了一眼, 皱起眉头, 又给阿喜塞回去,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小声对他说:“这里这么多男子, 你见哪一个用这东西了。我不用。” 阿喜的视线在周围环绕一圈,祭祀的场景,即使又湿又冷, 也没人手中抱着取暖的家伙儿。 就像是一种仪式一样, 在这种时候,用苦难去怀念那些逝去的亲人。 当年战事死去了太多人。 七月半,简云瑶在山顶的演兵场简单的举行祭祀。 雨水让烛火难以燃烧, 祭祀用的纸钱也难以点燃。她就站在雨中,护着手中的长香。 演武场上别上有简易的凉棚, 夏天时候用来遮凉,现在勉强能避雨。 此刻傅朝朝就站在棚子里,和他一起的多是山寨里的小孩子。 站在他边上的是一个小女孩,瘦瘦高高的。 傅朝朝记得, 她叫做念之,是家里的老二,她有个jiejie忆之,在伙房帮工。 念之跟随着傅朝朝学习认字,如今已经能将千字文默写下大半,算是孩子中进度比较快的那种。 虽然和傅朝朝比起来,还是慢了不少。 念之此刻低着头,看着随着简云瑶跪拜的父亲。 她突然抬起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注视闯入傅朝朝的视线,叫他看到了其中汇聚的,泛着光泽的泪水。 傅朝朝瞬间就明白了她昂头动作中传递出来的意思。就像是小君过世时候的他一样,天真的以为只要抬起头,就能让那些泪水重新回到眼睛里,然后带着悲伤和软弱一起消失不见。 可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徒劳的。眼泪始终还是会掉下来。 傅朝朝却像是不明白她的用意一样,露出疑惑:“你在做什么?”他问念之。 “父亲说不许哭。”女孩子咬着牙。 傅朝朝露出惊讶的表情。 “为什么?”他询问着那孩子。 “他说女孩子不能掉眼泪,要好好学习知识,磨炼武功,以后才能跟着寨主给母亲报仇。” 傅朝朝伸手抚摸她的头发,轻轻扶正了她的脑袋,手到了孩子后脑的位置时候,微微用力,将她压向自己,让那个都不到他胸口的孩子整个人埋没在他黑色的狐裘中。 “哭吧。”他说,“先生给你遮住,你父亲看不到。” “不行。”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响。 “没事的。”傅朝朝挪了挪步子,转身用自己的后背对着祭坛的方向,“可以了,他肯定看不见的。” 他的话就像是一把剪刀,剪断了言语形成的顾忌。眼泪就像是穿在细线上的珠子一样,当牵扯着它们,约束着它们的线被尖端的瞬间,自然地坠落。 秋天的落叶总是会落下的,不会因为树枝的挽留而有所改变。难过的时候掉下眼泪,才是最正确的方式。压抑情绪会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这样想着,傅朝朝的视线移动到与他一起在棚子下的严晟晟身上。 他包裹的很厚,可还是像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 傅朝朝感到惋惜。向他这样品貌,这般出生的男子,本不该被困在所谓的“情”中,可他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被活生生的压垮了。 若是将他的遭遇移到自己身上……这个念头在傅朝朝脑海中短暂的出现了瞬间,就彻底消失不见了,他不适合这样的类比,偏头看向祭坛前的简云瑶。 他不会如此。他不会只是如此。 无论他和云瑶之间诞生出的感情是否和这位严公子守候的“情”一样,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小君抱着低声诉说这“只要女子一半真心“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无论他日他倾心于什么样的人。那人一定会有让他前进的能力,那人一定会有让他停驻的原因。他不喜欢压抑情绪,不喜欢为了谁而改变自己的本性,他忍不住眼泪,这些在很小时候的他已经试验过了。 朝朝。他总是这样念自己的名字。 朝向朝阳,朝向无穷尽的希望。 所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他都要让自己先顺心,再去寻找破局的办法。就像是现在,他想要和简云瑶一起,一起回到盛京去,去解决那些她必须做的事情,去了断这一切。 yin雨霏霏,祭坛前的女子像是察觉到这道视线,缓缓地转过身来。 他朝着她笑了笑,突然想起此时周遭的环境,又收敛起全部的表情,绷着一张脸。 简云瑶收回视线,神情没有太多的变化。 她举着香,朝着前头拜了拜,却没有着急将长香插进香炉,缓缓闭上眼睛,念叨着些想要传递给故人的话语。 - 寨子里有宴席。 众人围聚在一起吃斋食,为故去的亲人祈福。 傅朝朝向来是贪恋口腹之欲的人,就算是在这种时候,他也吃不了斋饭。只是这一天,他也沉溺在这种悲伤之中,晚上简单对付了一些,就离开了宴席。 替阵亡将士们的祭坛,不能寄托他的哀思。他要赶回住处,替自己的小君也上一炷香。 在路口等待替他取祭祀物品的阿喜时候,他看到了同样离席的简云瑶。 云瑶快走几步,向着他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