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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侧便也响起沉声。 列阵。 诸葛居士迎风而立,微眯的眼睛里寒意凝簇,羽扇轻摇间杀机暗伏。 然后我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花轿中满目大红,盖头下珠穗叮当,唯闻抬轿士卒的靴子陷进深雪,嘎吱作响。 待花轿停下,暴雪似乎也减弱了。 阁下这是何意? 对面传来一记阴沉男声,带着极重的女真口音,穿透力却一如鹰啸。 后方便响起一声笑。 大汗莫急。 振宁公主到底是九州的人,若要成亲,免不了要涉及些九州的礼节。 诸葛居士的声音没那么粗犷。 他应是举着他自制的扩音器,一个喇叭状的物件,和对面隔空喊话。 依九州礼节,大婚之日需拜天地,拜祖先,拜高堂,揖拜家长。 振宁公主生父已逝,幸在尚有义父。 他在让对方把赵王交出来。 对面并未沉默多久就再度粗声。 也可。 此话一顿,意味深长。 不过振宁公主也要遵循我女真的礼节,服侍我之前,先让我的属下验货。 双方交涉半晌。 最终,我下轿。 嘎! 鹰啸伴随一股厉风,啪的拍掉盖头,视线大明。 我看见十米之外的女真军队,看见被强压着跪在地上、身缠铁链的赵王。 而站在赵王边上的男人貂绒皮袄,帽檐上鹰羽尖翘,目光锐利一线。 名副其实。 他吐出口音浓重的字句,扭头冲身后道。 所有人,都有份。 女真士兵闻言大笑成片,一张张脸猥、琐地吞咽口水爆射yin、光。 混账! 怎么敢的?! 身后响起九州士兵的怒叱。 十米之外,赵王边上的男人扫视一周,发出比属下更甚的嚣张大笑。 我记得此人当年被丢在马前,抱着头瑟瑟发抖,贺兰瑾还嘲讽他有王者气魄。 原是豺狗暂敛獠牙,也算忍辱负重。 眼下,他一脚踹在赵王背上。 爬过去! 这力道看着极凶,然赵王生生顶住,且缓缓站了起来。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他双膝已然被挖空,血水淋漓下是森白骨骼。 身后,九州士兵鸦雀无声。 风雪交加中,大汗的叫骂声、踹击的闷响一声一声狠狠撞在所有人心上。 悲愤疯涌。 酝酿狂暴。 而赵王始终没有倒下。 那双腿深深浅浅,每一步都滴落鲜血,沿路皆是雪渗猩红。 我亦在走。 向着他身后。 向着那些yin、笑着做出侮、辱动作的女真士兵,听着头顶鹰啸。 擦身之际,赵王步子微顿。 可我没有停下。 嘎! 鹰在上方盘旋。 许是距离拉近,男人看我的眼神几分兴味,吐出带口音的低沉腔调。 听说九州女子出嫁,以大红为主色。 风雪忽然又盛。 我眼前掠过自己被风吹起的长发,望见缓步间自己的衣摆翻飞似羽。 于是男人望来的目光短暂一滞,方问。 公主为何穿白衣? 嘎! 上方的鹰发出凄厉惨叫。 因为一只庞然巨兽陡然从雪地中蹿出,骤踏雪沙四溅,一口将其咬住。 与此同时,号角声自女真背后的居庸城内响起,城门之中乍响呐喊厮杀。 仇副使的潜入很成功。 那正面也可以开始了。 吼! 冰枭嚼碎口中的鹰,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与九州士兵的冲锋声轰然相交。 男人脸色骤沉。 女真士兵挥来弯刀。 然而杀机扑面,却不及冰枭一个摆尾,荡出一圈飓风般的气流。 吼!! 咆哮声中人仰马翻。 我翻身坐上冰枭,自鞍上拔刀出鞘,一刀斩落一记扑来的人影。 血溅白衣,成红。 而我对上男人的目光,于巨兽之上居高临下,风雪冰结一字一句。 嫁衣需染。 刀锋又是一挥,几斩。 凛冽寒芒翻转凶煞,带起一溜猩红血花。 惨叫凄厉。 鲜血迸流。 直至白衣染作大红嫁衣,冰枭踏溅飞雪高高跃起,我最后斜去一眼。 可看得明白? 这场交战持续六日。 风雪奔腾中兵戈叮当碰撞,混杂人的喊杀,马的嘶鸣,以及兽的咆哮。 第七日,女真撤回居庸城内,城门关。 瓮中捉鳖。 雪地上尸横血肆,我指挥士卒左右搭建攀墙天梯,听见诸葛居士在身后讥诮。 毒虫已从赤川卡口灌入,往哪里跑? 大汗之所以敢在居庸边境交易,便是仗着居庸城地下四通八达,连接女真栈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