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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忽地撑过来一把伞,他慢慢抬头,就瞧见柳织盈的脸。 她脸上带着笑,笑得就像春日里的花,灿烂无比。 “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啊,”说着,她蹲下身,从袖里摸出一方丝绢,递到他面前,“给你擦擦脸上的雨水。” 她笑着:“我叫柳织盈,织锦回文的织,洋洋盈耳的盈。” “我,我叫江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她穿着彩线而织的衣衫,发角上还别着一支带有玉穗的小钗。 他因为庶子的身份,府里的下人都看不起他,处处刁难他,就连将他接回江家的父亲都对他不闻不问,更不用说视他为眼中钉的江夫人了。 他从江家的那一刻起,江夫人就对他充满敌意,生怕他的出现,阻碍了她亲生儿子的路。 他没有伙伴,没有可以倾诉的人,更没有人关心他。 她是第一个关心他的人,她的出现,就像在冬日缓缓升起来的太阳,将他晒得暖洋洋的,让他可以暂时忘记伤痛。 后来,他总会想,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不那么狼狈就好了。 沈府。 例行的早茶,沈老夫人让春姨给沈府的下人备了新年之礼,新年将至,沈府之人皆有份得新年之礼。 沈老夫人让翠纭去喊樊姨娘,虽说不许樊姨娘参加早茶,但临近新年,她身为乐漪的生母,新年之礼也得给她备上。 须臾,樊姨娘牵着乐漪过来了,一进屋,先扫了一旁的沈珂祈和沈歌钦一眼。 乐漪一瞧见沈歌钦,忙挣开樊之莲的手,朝沈歌钦跑去,甜甜一笑:“阿钦jiejie。” 樊姨娘强压住心里的怒火,剜了沈歌钦一眼。 乐漪是她樊之莲十月怀胎生下的!怎么就和沈歌钦那么亲呢!她多次告诫乐漪,让她少和沈歌钦走得近,她偏是不听! 罢了,现在是早茶时间,她也不好闹。 樊姨娘整理好表情,往前走了几步,向沈老夫人和老爷行了行礼:“之莲见过老夫人,老爷。” 沈老夫人轻轻点头,算是应了。 沈老爷摆袖,让樊之莲寻个位子坐下。 樊姨娘瞧了四周,也只有沈歌钦和沈珂祈那后头摆着的凳子她能坐了。 沈老夫人瞧了瞧在场的人,开口:“人都来齐了,那我们就说说新年的事吧。” 沈老爷点头:“母亲,新年的事,儿子会好好安排,绝不马虎。” “那就好,新年是虞城最重大的节日,可得好好安排,”沈老夫人端着手,“城外施粥的地方都安排好了,等到了日子,你就先去城外安排。” 沈老爷应声:“是,母亲,儿子记着。” “嗯。”沈老夫人看向沈珂祈和沈歌钦,摆手示意春姨去拿东西。 “新年要到了,沈府按例应该给沈府的孩子们准备新年之礼。” 沈老夫人话音刚落,春姨就端着一木盘过来了。 乐漪目光追着春姨手中的木盘,猜测道:“是细软吗?” 樊姨娘反应快,忙捂住乐漪的嘴巴,低声道:“别乱猜。” 就算那绒布下盖着的是细软,也不能乱说,乐漪这么一说,要是老夫人和老爷以为是她教的可就不好了。 沈老夫人轻揭开木盘上的绒布,三枚一模一样的玉串子。 玉串子是棕褐色绳子编织而成,上面串着三粒长短不一的玉,玉的成色很好,一瞧就价格不菲。 沈老爷不解:“母亲。” 沈老夫人拿起一枚玉串子:“这是我专门给祈儿,歌钦还有乐漪定做的,上面的玉啊,都找大师开过光的,戴上能保平安。” 祈儿和乐漪的平安扣和阿钰的平安扣一模一样,如今阿钰的事已经过去了,阿钰也已经入了沈府祠堂,他们再戴着平安扣总不是个事儿。 还有歌钦,她虽不是沈府外亲,但她进沈府也好些年了,总归对她是有些感情的。她给他们做了三枚一模一样的玉串子,也是在告诉他们,他们都是沈府的孩子,一视同仁。 也是在暗示沈珂祈和沈歌钦,同为沈府的孩子,也无需妄想别的了。 沈老夫人话一出,沈歌钦心里就明白了,这是沈老夫人在告诉她,她和沈珂祈都是沈府之人,不要再想不属于自己的事。 沈珂祈转过头,将她的失落全瞧在眼里。 早茶结束后,春姨忙追了出来,喊住了沈歌钦。 “歌钦小姐。” 梧桐挽着小姐的胳膊,看了眼小姐,春姨是沈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她追过来,难道是沈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春姨瞧了梧桐一眼,沈歌钦就会意了,让梧桐先下去。 “春姨,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春姨犹豫了半晌,手绞在一起:“我知道,这不该是我管,但我的立场又不许我什么都不说。” 沈歌钦心里咯噔一声:“到底什么事啊,春姨。” “你,和公子不要走得近了。”春姨开门见山。 那晚,她临时听老夫人吩咐上街备年货,碰巧撞见了她和公子,两个人对视,含情脉脉的,长街上那么多人都瞧得见呢,而且,他们手还拉在一块,能不让人想入非非吗! 再说了,她非沈府外亲,和公子更没有任何的关系,她真怕……怕出事。 她知道老夫人担心沈歌钦和公子走得近,今早老夫人给他们都准备一样的手串子,她就知道,沈老夫人心里什么都明白,但不好明说。 --